“四个半月了。”
“要是夫人还在的话，一定会很伤心。”
这实在是不像一个中年女人对着新婚孕妈的能说出来的话。
“何出此言?”尚筱柔不解。
“小姐别误会，我从一开始来公司就在夫人的手下工作。要是小姐记性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记得我。”
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穿着妥帖看不出来岁月痕迹的女人，在脑海中思索了片刻，依稀能够对上几个零星片段，可怎么都连接不起来。
“不好意思，我前些年身体不太好，记忆力不太好。”
穆姨点点头，“我明白的，这些我都明白的。”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穆姨不再说无关紧要的话，走在前面带路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
“小姐稍等片刻，我处理点事情，马上就过来。”
“好。”
推开办公室的门，这里的摆件装饰看起来不像是近几年的风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一处已经落了薄灰的书架上，在书籍的缝隙之中抽出了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
照片背面上手写着日期，应该是拍摄日期。
将照片翻转过来一看，上面是她一周岁时的生日照片。
穿着公主裙的尚筱柔被围坐在一堆礼物，蛋糕和鲜花中，额头中心点了个大红点，笑得十分的开心。
“这里……是母亲之前的办公室？”
“应该是的，这里很多东西的摆放方式和风格，都和大少爷家里的一模一样。”
封晓点点头，米国的庄园里一直保留着夫人的书房和卧室，这么多年除了打扫卫生之外，几乎都没有变动过，一直保持着二十几年前的原样。
“小姐，你在这里逛一逛，我先去集团里溜达一下，看看状况。”
尚筱柔摆摆手，算是同意了。
封晓走出办公室，随便的走过一个岔路口，一转弯正好是紧急逃生通道口。
推拉门上有一个透明的观察口，里面灰蒙蒙的，泛着标志的绿光。
他刚想走，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丝低泣的哭声。
一开始以为是错觉，没当回事，可走了几步发现，这声音绝对不是错觉。
在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后，他凑近一看，从推拉门的窗口上看见了站在应急通道的人影。
看发型和穿着应该是刚刚说自己有事要处理的穆姨，掩面低泣的样子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封晓撇撇嘴，没看几秒，转身就走了。
穆姨对面是刚刚的小秘书，她递上一张手帕：“穆姨，现在雨过天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这不是小姐该走的路啊……”
要不是夫人去世的突然，一直都被捧在掌心中长大的尚筱柔，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还在读书的念旧就被迫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在最美好的年纪结婚怀孕，在这花一般的年纪，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可偏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穆姨是看着尚筱柔长大的，虽然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尚父调离了西城，可她心里对这个从小就十分可爱乖巧的小姑娘一直牵挂着。
现在好不容易在企业中博出了一席之地，回来看见小姐，却成了这幅样子。
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原本能在喜欢的领域大放异彩的小姑娘，现在变成了生硬冷漠的家庭主妇，换谁谁都接受不了。
“穆姨，这么多年小姐都熬过来了，到了这个时候你可是小姐的引路人，没有你的话，小姐对公司的事情也无从下手不是。”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丢弃开这些悲伤的情绪，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帮助筱柔小姐在集团立足。”
“你说的有道理。”
穆姨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
很快，她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准备将所有的经历都投入接下来的大战之中。
尚筱柔在办公室没闲着，转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来穆姨到底是谁。
那是一副挂在墙上的大合照，里面很多人都时集团的老员工，只是因为母亲去世，集团内部发生了巨大变革，不少从前母亲一手提拔起来的管理人员因为和尚父理念不合，是走的走，散的散。
好不容易有几个勉强留下来的，也被尚父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调往分公司或者是偏远地区任职。
穆姨就是其中之一。
大合照中，模样青涩的穆姨站在母亲的身边，看身份当时应该是在母亲身边当秘书。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时隔这么久，她才终于记起了那个在小时候模糊记忆中总是来家里给她送饭带礼物，空闲还带她去游乐场的漂亮大姐姐是谁。
时间过去真的太久了，在尚筱柔的脑海中，连母亲的样貌都变得模糊不清，更别说一个几十年不见的大姐姐。
“小姐，我回来了。”
办公室的门应声而开，站在大合照前的尚筱柔猛然回头，看向推门进来的穆姨。
她微微笑了笑，说了句：“穆冉姐姐，好久不见。”
“！”
穆姨承认，在被喊出名字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直接漏了一拍。
“小姐你记起来了。”
“我当然记得。”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十七八岁就在集团当时实习生的穆冉是全公司上下最喜欢带着她玩儿的大姐姐。
在公司创立的关键阶段，母亲在计划之外意外怀孕。
原本想要在事业上大展宏图母亲怨恨刚新婚不久的丈夫用下作手段让自己意外怀上了孩子干涉公司事务，下定决心要去引产。
当时小小实习生穆冉陪着在医院去做手术，在手术室外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犹豫害怕哭的不行。
最终母亲还是心软了，想着孩子是无辜的，这才打消了要打掉孩子的想法。
要不是穆姨的无心之举，说不定，尚筱柔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生。
“这么多年，我总觉得是我害了夫人。”
“可在你出生之后，我居然也觉得心下庆幸，你这么好的孩子要是没能来这个世界上看一眼，太可惜了。”
“谢谢你，穆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