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简陋的路边摊上,医院外面来来往往的都是步履姗姗的病人家属。
西城是一座繁华之城,可是在这繁华奢靡的背景之下,还有数以千万记的普通人过着一直往返重复的扑通一生。
罐装啤酒被打开时,刺啦的声响下被挤压的啤酒花争先恐后的从小小的口子喷涌出来。
这声音和血液喷发的声音有这异曲同工之妙,想起血腥场面的何温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神情紧张。
拉环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十分清脆,再一睁眼,萧隽峯将打开的啤酒递到了他的手边。
“辛苦你了。”
他指了指何温衣服上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血点,眼眸之中居然有些动容。
“不过,你做的很好,当初把你交给周秘书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说完,萧隽峯再度打开了第二罐啤酒,自己喝了一口。
嗯,还是从前的味道。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这样子的啤酒了,原来味道还是老样子,只是他现在的心境已经完全变了。
何温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跟着一起喝了一口之后就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双手十分紧张的放在膝上,结结巴巴的问:“二爷,今天的事情是我们没做好人员安排。”
萧隽峯点点头,嗯了一声,并没有要训斥的意思。
可他越是这样,何温反倒变得越加害怕。
这不,刚刚说话还只是结巴,现在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二,二,二……”
萧隽峯抬手阻止了他憋不出来的话头,摆摆手正视他才缓缓说道:“今天的事情不怪你们,怪我自己。”
“啊?”
何温可没有这个胆子,二爷没骂自己就不错了,就算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现在认同二爷的自责说法。
“怎么能,能怪二爷呢,这些事情都是不可预知的……要怪也该该怪那些下黑手的人才对啊……”
他的维护实在是正常,当年要不是二爷心善让周秘书救了路边快要因病去世的自己,现在说不定都投胎几轮了。
那是很普通的一年,因为自身体弱的缘故,母亲生他的时候大出血丢了性命,父亲对他也是爱搭不理。
年幼时缺少照顾,生了很严重的疾病。
再加上无人关怀,等到被发现的时候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父亲原本就看不上他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累赘,听医生说治病要花好几十万,索性直接在一个雨夜把他给丢弃在了路边。
何温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原本病情有所好转的他被父亲急匆匆的从医院接走。
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他听父亲和医生说要给自己找一个更好的医院治病。
那时候还不知道之后遭遇的他坐在轮椅上紧闭着双眸,心中却是窃喜的。
自小缺衣少食的生活全然被他抛之脑后,何温想,自己还是被亲人爱着的。
只是被丢弃在路边的现实狠狠的敲碎了他的幻想。
父亲该是有多么的急切想要丢掉他啊,连轮椅一起直接将他从打开的后车门推了下去。
那天,泪水混杂着雨水,浇湿了他身上单薄的衣衫,也浇湿了他早就干涸的心。
滂沱大雨盖住了病弱少年的呜咽声,何温没有挣扎,看着眼前接连路过的车辆和人影,他闭上眼睛,静等着死亡的降临。
可惜,上天好像并不准备给他去见上帝的机会。
奢华的车辆疾驰而过溅起的泥水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何温无力的双眼睁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
远去的车辆上,无数个八组成的车牌号。
一个循环往复的无尽符号,在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模糊,模糊……
车辆突然停了下来,在何温无力的扎眼之后,车牌号逐渐向他靠近,知道能够看清楚上面有几个八。
“咳咳……”
被雨水呛到的他看着车门打开,穿着整齐的秘书急忙下车撑开伞,打开了后座车门。
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双限量版的球鞋,不算溢价标签价格都需要五位数的限量版球鞋,对下车的青年来说就像是人字拖一般。
青年丝毫不顾及的踩在了脏污的泥水中,双手插兜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死了吗?”
他听见青年这么问,对方似乎不确定,他发出的微弱声响也不足以证明自己还是个活人。
青年居然蹲了下来,身后站着好几个穿着正装蓄势待发的保镖模样的彪形大汉。
青年伸手戳了戳何温的脑门,看见他要睁不睁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眼中的狡黠成为了他能够看清楚的唯一。
“原来没死啊。”
青年左看右看,视线最终落在轮子都被摔掉了的轮椅上。
他看见何温的手上还有医院患者的腕带,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
何温不知道他对身边的秘书说了什么,只见和青年年纪相仿的秘书微微笑了笑,做了个动作示意青年上车。
“少爷,交给我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
“那好,交给你了。”
在模糊的视线中,何温看着青年重新回到了价值不菲的豪车后座。
剩下的彪形大汉齐刷刷的走过来,看样子应该是要把自己弄起来。
他没有反抗,也懒得反抗。
无非就是死在这里和死在别的地方的区别,对他来说实在没差。
后座的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青年仿佛对他十分满意,单手撑在床沿上扶额微微笑了笑。
青年的嘴一张一合,可落雨的声音实在是太大。
等到后面他想起来才知道,那时候应该青年在对他做自我介绍。
“我叫萧隽峯,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那年,萧隽峯二十岁,何温八岁。
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大多数都记不清楚了,当时的记忆实在是过于模糊,也有可能是脑子被弄糊涂了。
何温还记得事情,就是被萧隽峯的人给带回去后,他被送进了一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医院。
那时候每天见到最多的人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就是跟在二爷身边的周秘书了。
那时候二爷还不叫二爷还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