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天快亮的时候,我从睡梦中惊醒,喘着粗气,半坐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我梦到自己刚出家门,就有一条疯狗追着我咬。
我发疯似的逃跑,穿过了两条街道,可就是甩不掉身后这条疯狗。
直到最后,我累到跑不动了,这条疯狗冲到我面前,一口咬住了我的胳膊。不管我怎么用力击打,都死活不撒口。
棉被已经浸湿,变得湿漉漉,盖在身上极其难受,只能放到一旁,等明天晾晒。
我从小习惯裸睡,穿上睡衣睡觉,我会极其难受,根本睡不着。
我看了下闹钟,凌晨四点四十三分,马上快五点了。
我起身披了件衣服,来到洗漱的地方,刷牙洗脸,把身上擦了一遍。
我那会火力旺,大冬天洗凉水澡也不觉得冷,还尝试过冬泳。其实就那么回事,开始确实冻彻心扉,冷的能发出猪叫,可一旦身体适应了,慢慢就热了。
我点上一根烟吸了两口,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换了张床单。
在学校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有女生专门给我洗衣服。
没有女生肯帮忙的时候,我就把脏衣服拿到洗衣房,一块钱洗一桶,洗衣粉自备,自己丢洗衣机里洗。
来到了单位,我一般都是把脏衣服拿回家清洗。
我从不穿内裤和袜子,每天睡觉前,一定要把自己清洗干净。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哪怕冬天都不例外。
很多人理解不了我的习惯,看到我冬天都不穿袜子,觉得我这人好奇怪,我也不需要理解。
我很少和人争辩,因为别人怎么看,我根本不在乎。我脾气是外不柔,内更刚,极其倔强,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决定的事,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好不容易熬到六点半,我跑去食堂吃了个早饭。
八点准时接老曹的班,刚上班就给叫进了保安办公室。
林科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朝我吼道:“你们是流.氓吗?动不动就打人?”
我心里忍不住咒骂道:“他妈的,正经人你们也不要啊!”
当然,这只是我的心里话,我没傻到要和领导讲道理。
这世上有两类人不能讲道理,一个是领导,一个是女人,怎么讲都是你错。
“科长,他到我们宿舍闹事,打了我们的人,我没办法装没看到。”
“那你们也不能打人啊!对方家里都闹到老板那里了,以后克制点,别给我惹麻烦。”
我不知道对方是找了二老板还是三老板,反正不用我赔医药费就成。
“好的,我知道了。”
我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意。
不就是一个村长吗?屁大点官横什么?
我那会太小,骨子里还有点傲气。现在才知道,别拿村长不当干部,那可是土皇帝,一村霸主。
“女生宿舍的门让你们踹坏了,维修费两百块,直接从你工资里扣。”
那破门还需要两百块维修!
我每月的工资,大部分要拿回家还债,这钱只能从我生活费里省出来了。
好在没让我赔医药费,算不幸中的大幸。
中午的时候,我把被子拿出去晾晒了一番。
坚持到晚上,我由于昨晚没睡好,困得实在受不了,在公司睡了一晚,没到矿场那边。
我们晚上按规定不准睡觉,只是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规则,保安晚上睡觉这事,连老板都知道,只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吃饱了撑的管这闲事。
当然,前提是别出事,不然就要秋后算账了。
我们睡觉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些纸箱折叠后,堆放在一起,组成的简易床铺。上面铺上两件军大衣,身上再盖上两件,凑合着睡。
保安部军大衣特别多,就是有点不干净,从未清洗过。
每次睡觉,我都会把军大衣盖到脖子以下,避免会闻到什么异味。
熬到天亮后,老曹打着哈欠来换班。
上次喝酒不欢而散,这丫和没事人一样,只字不提。
一样的米养百样人,有时候我真挺佩服老曹。做个真小人,也是个本事。
老曹贼兮兮的搂着我肩膀道:“听说你小子把孙妹子的未婚夫揍了,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这他妈的都谁乱嚼舌根,我什么时候对孙妹子有意思了?”
在学校的时候,一位欣赏斌子的老教练,曾苦口婆心的跟斌子说过一句话。
当你有钱有地位的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
可惜斌子听不进去,屡教不改,我倒是把这句话听到了心里。
男人没钱没事业的时候,最好不要找太漂亮的女性,因为大多时候都会很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值得。
当然,若是你的事业有一定的希望,比如香港的狙击手大刘,还是有很多女人愿意拿青春赌一把。
可我连事业都没有,我做个破保安队长,说白了不叫事业,只是工作,混口饭吃,没太大的前途,撑死将来混个副科长做做。
孙妹子这种天姿国色,身边苍蝇太多,我惹不起。
可男人悲哀的地方就在于,哪怕明知美丽的女人有毒,还是会忍不住靠近。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
我回屋又补了一觉,中午的时候爬起来,到食堂吃饭。
食堂是11点开门,一般十二点半之前,都是人山人海。
我打了份米饭,要了份土豆烧鸡架。
这菜有些糊弄人,总共也看不到几块鸡架,上面还干净的根本看不到肉。
打菜的阿姨倒是给了我满满一勺菜,又朝我米饭上浇了半勺菜和一些汤汁。
自从当上了保安大队长,这打菜的勺子不但不抖了,还每次会多给我半勺菜。
食堂的人倒不是怕我,只是没必要为了块八毛得罪我。做生意的人很精明,这点微不足道的好处,既不会有什么损失,还让我心存感激。
食堂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我和两名保安坐在一起,刚扒了几口饭,两名保安吃完,起身走人,腾出了位置。
孙妹子正好打了饭菜,没找到坐位,看到我这里有位子,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走了过来。
四名女保安,湖南妹子和老黑在一起,沈姐和斌子在一起,那名红脸腮的豪放妹,总有男人请吃饭,很少出现在食堂。
只剩下孙妹子,一个人形单孤影,每次都自己吃饭。
她坐在我对面,搞得我有些紧张。
我从没和她说过话,哪怕昨晚我赶走了她未婚夫,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离开。
从小到大,凡是这种高冷型美女,都对我有很大敌意,我习惯了,不想自讨没趣。
孙妹子吃饭有点慢,特别优雅,菜是一根根夹,米饭也是每次小勺,送入口中慢慢聚焦,和我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吃饭一向是狼吞虎咽,像是饿死鬼投胎,孙妹子太淑女了,搞得我浑身不自在。
看来,我这辈子只适合泼辣直爽的女性了。
我想起身换个地方吃,可又感觉不太好,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孙妹子率先沉不住气道:“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她觉得我这人有点奇怪,公司的男人见到她,都会变得极其兴奋,只有我特别冷淡,从入职到现在,我只和她打过招呼,从没说过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只能笑笑道:“不知道说什么。你这么漂亮,不缺人和你说话吧!”
孙妹子哦了一声,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差点给噎住,这都哪跟哪啊,我这种人也有资格瞧不起人吗?
我知道许多人对我的看法,认为我的人生没有理想,没有追求,也没有明确的目标,不够热血,过于平淡,像是一本日记。
可这就是大部分普通人,真实的人生啊!
我一个没学历、没背景、没一技之长,也没经商头脑的人。
要么去搬砖,要么只能出来混。
只有这样,我才能活的下去。
理想这种奢侈的东西,对于吃不饱的人,那是美梦、幻想。
普通人的一生,大多数都没太大意义。
有个好身体别得病,找份高薪工作养家糊口,把儿女养大,成家立业,就是普通人一生最大的奢求。
平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