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有个非常不好的缺点,年轻时心胸不算宽广。
韩信可以忍受胯下之辱,我也可以。
但我不会像韩信一样,衣锦还乡的时候,原谅对方。
这我实在做不到,哪怕我心里明知,这是一种手段,既博得了心胸宽广的美名,又把一桩受辱事件,变成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典范。
斌子临走前,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跟我说打这个电话就能找到他。
我当时只是把号码记到电话本上,也没详细问。
值班室的电话,可以拨打外地电话,但会留下记录,一旦查起来,肯定能查到我。
办公室的电话同样如此,你拨打内线或市内电话,无人会注意,可拨打外地电话,马上就会有人看到。
我在看守所的时候,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完美的犯罪,一定要注意细节。想不被抓,那你起码不要留下明显破绽,不要抱有赌博心理,认为都是小事,不会出问题。
通常情况下,你明知有问题,那就一定会出现问题。
那会电话费很贵,许多小卖部无耻到拨了就要钱,哪怕没接通都不管,外地电话更是贵的离谱,所以我选择去邮电局打长途电话。
斌子留给我的号码,压根不是他家的电话,而是村里的电话,具体是小卖部还是村委会,我当时也不清楚,反正拨打这个电话,铁定能找到斌子家。
我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小了。
大约五分钟后,那女的告诉我,斌子不在家,有什么事可以留言,她会转告。
我约定好时间,后天下午四点,再打电话。
回到宿舍,我补了一觉。
自从升上了大队长后,我晚上值班,反而睡眠时间减少了。
基层芝麻绿豆的小官,钱没拿到多少,倒是挺忙累,搞得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所以当官一定要当大官,小领导纯粹是遭罪。
大概睡到半夜,我突然醒了,睡不着了。
我们住宿的条件一般,宿舍楼是矿上自己盖得,毛坯房,集体公厕,卫生状况堪忧。好在宽敞,不算拥挤。
大部分保安和矿工,要么本地的家,要么出去租房,并不愿意住宿舍,主要是不方便。
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没钱也就算了。手里有点钱,不找几个妹子,实在说不过去。
我们又不是学生,把女生带到宿舍,当众表演活春..宫,就算男人肯,女人也不愿意啊!
少数女人例外,女人年轻时候好骗,年龄越大越麻烦。
我住的宿舍总共只有三个人,成为保安大队长后,我换到了一个双人宿舍,自己住单间。
这都是小事,没人会在意。哪怕科长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不喜欢和人一起住,主要我也有点轻微洁癖,虽然不像黄副科长那么严重,但那些白痴实在太不注意卫生了,我有点受不了。
我们是干一休一,上了一整天班,简单洗漱了一番,我回宿舍睡了一觉。
我定好了闹钟,下午四点左右,准时来到了邮局,拨打了斌子的号码。
斌子听到我的声音,有些兴奋。
他早在家待够了,钱也花的差不多,正想着出来找我呢。
我们两人一拍即合,我让斌子带一个靠谱的兄弟来。
具体商谈的内容,这里就不细说了。
斌子身高一米九二,体重两百斤以上,长得凶神恶煞,跟个人形怪兽差不多,哪怕蒙上面,身体特征太明显,若被人看到,难免印象深刻。
上次废了玻璃碴子一条腿,那是突然用麻袋蒙住了对方头,没看到斌子长相,卷毛又把罪行扛了下来,宁死没招供,才让斌子侥幸逃脱。
如果斌子动完手直接跑回东北老家,那问题不大,可我准备让他来金矿当保安,不能冒这个险。
商讨了一番,斌子决定带他堂弟过来,他堂弟比他小一个月,也不是啥好鸟,整天缠着斌子,想出来闯闯。
他们那就这样,很多男女到了岁数,都会出来闯荡一番。
我花了三百五十块,租了一间带洗手间的房子。
其实就是一楼的房屋,单独隔出一间,在凉台处重新装了个厕所。
一楼的住房,通常前后都有门,隔开后租客和房东不会经常见面,就是隔音效果可能差点。
解决了斌子住的问题,我回家了一趟,给父母留了一千块钱。
我要用钱的地方有点多,这个月只能如此了。
我也没告诉父母升职了,这不是我自私,主要是像我这种人,乱七八糟的事太多,口袋里没钱不行。
若是告诉我妈,她肯定会唠唠叨叨,逼我上交多出来的钱,我耳朵受不了。
斌子的效率那是相当高,简单收拾下行李,拿了几件衣服,买了两张硬座就跳上火车。
年轻人体格壮,无座票都敢买,现在别说硬座,卧铺我都遭罪。
三天后,我见到了斌子的堂弟,我称呼他为小崔。
小崔个子一米七七左右,皮肤比斌子黑一些,长相普普通通,不胖不瘦,属于站在人堆里就消失,丝毫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那类人,我很满意。
小崔不喝酒,话不是很多,只抽点烟,感觉比斌子稳重。
这非常好,那种贪杯好酒,性格张狂的人,口风通常不够紧,靠不住。
我打了辆车,把两人拉到出租屋放下行李,先带两人去泡了个澡,然后找了家小饭店,喝了不少酒。
早上六点的时候,我要到汽车站,赶第一班车回金矿上班。
我也想在金矿附近,给斌子租间房,可当时的居委会权力比较大。那些大妈眼睛特别毒,一旦有陌生人居住,马上就会发现。
当年靠这些居委会大妈,没少抓到逃犯,我可不想犯这种低级错误,毁在一帮老婆娘身上。
刘胖子每天早上,都会骑着一辆轻骑摩托车上班。
汽车属于公司财产,自然要停在矿上。
刘胖子是村里人,他们那村虽然富裕,但修路太费钱了,许多路段还没修呢。汽车行驶不太方便,村里人一般都会购买摩托车。
刘胖子大多时候会在家吃早饭,要是时间来不及,会在公司附近,买两个包子或肉火烧吃。
金矿司机,主要是开井下专用挖掘机、小铲车和小型装载机,但无论哪种都是又脏又累的活。工资确实很高,但不是什么悠闲的工作。
赚钱吗,不丢人,劳动人.民不都是如此吗!
刘胖子例外,他开的是一辆面包车,具体做什么工作,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
领导们出门有轿车,偶尔多人出行的时候,也会坐他的面包车。
厨房每天早上有人送菜,赶大集的时候,厨师也会坐着他的车,去集上扫购一番。
矿工们偶尔聚餐喝酒,公司节假日庆祝,也是他负责接送。
反正平时不是很忙,大多时候都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
上茅厕比较频繁,不知道是喝茶水太多,还是年纪轻轻,前列腺就出现了问题。
我每日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可以说有点神经病、着魔了。
我不想再犯以前的错误,没有一定的把握,不会让小崔动手。
像我这种人,进去待些天,那不叫改造,那是逼我深造学习呢,我只会变得更坏。
人年轻的时候,受过的磨难太多,要么变得愤世嫉俗,要么一蹶不振。
但无论哪一种,性格都非常容易走向极端。
我就是如此。
我的童年太过糟糕,以至于钻了牛角尖,经常会不顾后果,任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