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等雾散了,我们也就散了。
可时间推移,雾却越来越浓。
……
情话一时片刻动听,仍旧抵不过火炼的真金白银,消磨不过烟火中的斤斤计较。
失了洒脱。
年月轮转过多少个秋冬,那雾藕断丝连的。
春夏的太阳会告诉你真谛。
*
女人在雾里奔跑,越跑越慌张,越跑越紧急,额头渗出的冷汗沿着发际线滑落脸颊,看不清前路,也不明后方,脑海中只有唯一念头:
跑!
快跑!
要跑向哪里?要去往何处?她不知道。她只是在尽力向前跑……
时不时回头看看,雪白的裙摆在夜幕中犹如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翩起舞,纯洁又美好。
喘气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包裹了她的七窍,像是一个蚕蛹。
沁出的汗滴挂满额头、后背,乃至全身。
眼珠转动,头轻微不安地抖动,念念有词,“远离我,远离我。”
“走开!走开!”她痛苦地挣扎。
一只两只的褐色暗纹蝴蝶停在了她肩头,扑闪着翅膀,一切安静得过分。空气里逃亡的氛围渐渐平稳,万籁俱寂,女人的粗气也渐渐减弱。
呼哈……
呼……,……
呼……
“啊!……啊……,……”消音。
密密麻麻的褐色蝴蝶,一只叠另一只的吞没了女人,宛若肉食动物发现血光的兴奋,无脑啃食。
痛扎进了骨髓,她迷茫的眼神痴痴凝视着今晚的圆月。
千疮百孔,流出的血液不再是鲜艳的红色,在身下汇聚成一片血泊。
一些未离去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停留在凝固的痕迹上吮吸,迷恋她的美,酷爱她的张扬与潇洒。
自由的生物,心甘情愿放弃天性,胜利的果实越尝越甜,沾沾自喜后索然无味。
夜幕下昏暗灯光中,一只黑边的蝴蝶经过一丛花草,天际微微亮,点落凌晨的清澈露水。甘霖被大地吸收,上方楼层的窗扣“啪”地弹开。
貌美如花的女人伸着懒腰,有一张初恋脸,满怀对生活的青葱向往。
低领口的白色吊带睡衣,纹着一只只翅膀花样各异的蝴蝶,栩栩如生,衬得肌肤通透。
“叶挽,我们走啦,拜拜。”房间外传来道别,是一块合租的室友。
她回答说:“好,注意安全。”
陌生的城市里感情竟滋生得如此之快,第一天见面,第二天就能手挽着手讲隐私。
叶挽始终没明白,所以朋友不多。
她一低头就看见了楼下两个室友勾肩搭背远去。
自以为小声的互相嘀咕,“这叶挽命可真好!都是一样漂泊的人,她这么快就傍上大款了。”
室友B道:“不是说吴先生是男朋友吗?难道真是被包养?”故作吃惊,不知道满足了谁的虚荣心。
“吴先生这么好!怎么可能看上她,不过叶挽确实有勾引老头的资本。”室友A恶狠狠的说。
“肯定,看她衣服多暴露。”
“每天出门那么迟,说不定她还是上门服……”
后面的内容有点无法入耳,叶挽善良地咳了咳,提醒嘴巴上越来越放肆的室友,坦荡地盯着一边慌张逃窜,一边骂骂咧咧的两个人。
她一脸得逞的坏笑。
狼狈涨红的脸,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懂不懂羞愧?
来洛城的第一年,叶挽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位青年才俊。这样帅气多金、有房有车、还文质彬彬的追求者,自然少不了别人酸巴巴的眼红。
如今他们的确是男女朋友,可当初想来男生是费了老大劲才让叶挽答应呢。
但其实那些谣言,她本就不太在乎。
人活那么久,如果要所有是是非非都远离多累。
一直清醒且通透,真实的叶挽热烈起来像正午火热的太阳,炙烤着每一位喜欢她的伙伴。
只是最近有个女的让她感觉如鲠在喉。
说来也奇怪。
实话叶挽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那女的的一举一动按理应该自动忽略,可终是像鱼刺卡住喉咙似的留在了心头,咽不得吐不出,日日刷一次存在感。
强烈的好胜心被彻底激发。
旗鼓相当的同事、惺惺相惜的对手——孟如伊。一个如同夏天般张狂,激情地宣泄自己的想法;一个好似冬天样的冰冷,从不废话半句,凝着脸只在舞蹈时融化。
热爱舞蹈的两个人都是白天鹅舞蹈培训机构的实习老师,去一留一的制度,不得不针锋相对。
今天是考核最后一天,叶挽有一场重要的舞台表演,嘱咐了男友早早送她去。
“hi,我的甜心,早安。”吴鸿刹住了车,戴着一副不菲的墨镜。
叶挽嗔怪道:“油嘴滑舌。”
你信吗?
女孩子真的可以面无表情坐着,突然眼眶一红鼻子一酸,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骄傲的狮子垂下了永远高昂的头颅,
开始自我怀疑的第一步。
突如其来的失误往往打得人措手不及。
孟如伊冷脸看着舞台,冰山样的表情微微震裂,内心波澜荡漾,凝视着舞台中央,一束光中间的人。
多简单的动作,她为什么失误了?
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倒喝声,“妈妈,那个姐姐倒在地上痛不痛呀?”甜甜的小女孩晃着烂漫的双麻花辫子。
三十多岁的妇女揽过女儿瘦瘦的身体,皱着眉道:“她脸皮厚,肯定不痛的。”
“可是……”妇女捂住了女孩的嘴巴,严严实实,躲闪着舞台上女人求助的眼神。
孟如伊轻轻经过她们,伸手摸了摸唾手可及的女孩脑袋,小小的软软的触感。她对她笑了笑。
小女孩懵懂迷茫地抬头。
良久,眯起眼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笑容。
孟如伊踩上了后台木质的阶梯,不知某处腐朽的陈年味丝丝萦绕她鼻尖。从黑暗的幕后走上明亮的台前,光束应声笼上她的身躯。
太阳会永远快乐吗?
没事,清冷的月亮会体贴炽热的悲伤,在限定时间内抚摸她眉眼和头颅,传递温柔的力量。
日月不容?
不,
因为势均力敌,才选择各据一方。日月同辉。
舞台上两束光渐渐汇聚成一并,台下哗然一堂,浅薄的人永远浅薄,捧着腹嘲笑三声自以为优越十足。
孟如伊居高临下,看见她喷满发胶,拉扯着头皮的发顶,“叶挽,起来。”
“我手给你。”坚定。
摔倒的叶挽明明手足无措,蜷缩在那一亩七分地里,感受冷机隆隆的风越来越黏附皮肤,阵阵发凉。
她迷惘又咬着牙,道:“孟如伊,你来看笑话吗?”
“是不是傻?赶紧起来!”不耐烦地强硬拉起叶挽,搀扶着她一步一步下台。
叶挽的脚扭伤了,得先去找医务室医生。
主管终于看够了热闹,上台给一帮津津乐道的观众老爷点头哈腰。
孟如伊的余光远远瞥到了中年男人一副奴才相的赔礼道歉,轻蔑地勾了勾唇角,满不在乎。
“哎呦……”
“怎么了?碰到地弄痛你了?”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原来孟如伊你这么关心我啊。”
“看来你没什么事。”“还能埋汰人。”
被扶着的人倔强极了,咬着牙不肯露半点怯懦,扬起头开着玩笑故作轻松常态。
“行了!都活生生骨折了,怎么可能没事。”可惜对方一眼就看穿,还根本不给辩驳余地。
心疼的问她:“需要这么努力吗?”
叶挽抿着唇低敛下睫毛,神色黯淡,“没办法,我只能全力以赴。”
“你心急了。”孟如伊说。
“对。”
“因为对手是你,我怕我会落败。”叶挽道。
孟如伊闻言,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眉,没有答复她。
默默垫高毛毯的厚度,摁压几下,试试柔软程度,将叶挽的腿细心靠上,“不应该。”低若细蚊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男朋友呢?”
一只米白色的蝴蝶飞呀飞呀,停在满是露水的叶片枝头,风一吹,胆小地跳开,惊动水珠簌簌滴落。
安静的出租小房,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女一夜酣战后相拥而眠。女人红润的甜美侧脸,根根带着水汽的发丝缠绕男人的手指。一起一伏的胸膛,樱红肿胀的嘴唇,未消的道道吻痕。
叶挽脸蒙在被子里,从室友一晚连绵不绝的痛吟声中醒来睡去,最终气愤地一掀被子。
烦躁地打开窗户通风,淡淡芬芳的栀子花香,凝炼了一夜的清新,稍稍抚慰住她疼痛的太阳穴。
昨个才刚拆了石膏,简单休整一天,叶挽明日就得复工。
听说白天鹅舞蹈培训机构那边考虑还是愿意留下她。
这个消息让叶挽又平白开怀了两小时。
可以和孟如伊成为同事啦!思及此,她愉快地哼起小曲,算是彻底冲散昨晚未尽的暴躁。
旁若无人的拿起毛巾、牙刷牙杯,穿着打底的白裤就灵巧地闪入共用卫生间,开始洗漱。中途,被吵醒的室友瞅见了卫生间里她光溜溜且白皙的一双细腿,边破口大骂,边忙不迭去捂男友迷迷瞪瞪的睡眼,“叶挽,你神经病吧!”
她吐出一口牙膏沫,笑得得逞又解气,哼哼唧唧小调,像只坏坏的狐狸。
“你来啦!”
叶挽穿了件纯色上衣,胸前挖空的爱心,若隐若现,平肩的设计勾勒出锁骨,下面是一条学生味的百褶裙,既青春清甜,又令人欲罢不能。
吴鸿摇下车窗,看见她这一身装束,瞬间黑了脸,说出的话也冷冰冰的,“穿成这样?”
“对啊,怎么了,不好看吗?”叶挽回答。
“好看极了,快上车吧。”吴鸿扶了扶眼镜,宠溺一笑,方才的不悦完全消殆,仿佛是个错觉而已。
今日叶挽要和男友出门约会放松,特地配了一对彩虹的耳环挂在饱满的耳垂上。小小的吊坠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勾得每每看见的吴鸿,身体都一股燥热。
终于有了个红灯,吴鸿刹住车,从善如流地揽过副座叶挽的身体。
耳垂酥酥麻麻的触感,湿漉漉的一滩水,有个活泼的东西一下一下扫过敏感的苞蕾。
叶挽不适地推开了吴鸿,掩盖道:“马上绿灯了。”
吴鸿笑着分开,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重新握住方向盘,浑身的气压骤然跌破零点,握着方向盘完全随心所欲的踩下油门。
是个人都知道他生气。
叶挽犹豫开口,“你怎么了呀?宝宝。”
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甚至连一声不满的“哼”都没有。
晦明不清的灯光,昏暗的走廊过道,整体附着一层神秘暗黑的色彩。这是叶挽对这家饭店的第一印象,吴鸿早早推荐过。
主打西方希腊神话中的地狱风格,哪里都只有一盏幽深的烛火,墙壁上蜿蜒盘桓的蟒蛇干体,露出尖牙,生前的恶毒保留得淋漓尽致。
叶挽吓了一跳,拽着吴鸿的衣角,打算聊一聊换一家吃饭的事情。
“一定要这样自我吗?”却被他抢先说话,堵得叶挽哑口无言,“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吗?”
西装革履的男人,英气笔挺的眉峰笼罩着失落,没了往日光彩。
叶挽一时心软,“我听你的。”
“我要在这家吃饭。”还有点小孩子般的执拗。
叶挽招架不住,连连点头,“好好好,就这家,我们进去吧!”先行一步,回头伸手牵他。
跳动的灯火,一处处角落流转的眼球目光,镜片下满意的一抹笑容。
“女士,这是你们点的菜品。”
叶挽扶着头,“好的,不过你们卫生间在哪?”
“直走左拐就是。”
“好,谢谢。”叶挽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脚底悬浮着走向心中所盼望的地方。
沿线墙上装饰的壁画,一副副丑陋狰狞的面具。
面具上眼睛的位置镂空,镶着一对对木头雕刻的眼球。莫名其妙,叶挽居然从那死气沉沉的木头里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了窥视。
“叶挽,你没事吧?”听到了熟悉的男友的声音,示弱地再也逞强不住,顺着身体本能滑落,自由地昏了过去。
她好像在梦里听见了笑声。
一声夹一声……一声叠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嘲笑生命的无能。
……
什么!?什么???
叶挽几乎震惊得要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主管拍拍自己肥腻腻的肚皮,小拇指伸进耳朵,一脸便秘地掏着耳屎,一口公鸭嗓,“就是这样,孟如伊走了,你才回得来。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哪里都是问题,好吧!
叶挽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忍了半晌,吞了口唾沫,平复了情绪,好声好气道:“主管,不是说已经录用孟如伊了嘛?她怎么还会走呢?”
美丽的样貌加上发嗲似的娇滴滴声音就是好用。
主管清了清喉咙,已经没了不耐烦,调笑着揩揩叶挽的油,“哎呦,妹妹呀!这孟如伊本来就是替你干活的嘛。你回来了,她自然滚喽。”
“那个丑女人肯定是觉得不如你,然后羞愧难当,跑掉了嘛。”
呵呵呵呵……叶挽皮笑肉不笑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还是直接去问孟如伊吧,她心想。
栀子花和垃圾堆揉杂的气味着实不好闻,叶挽捂着快干呕的嘴巴,抬起眼皮瞥瞥淡定依旧的孟如伊。
“你那花,非得在这环境里养?不会被熏死吗?”
孟如伊专注的浇着花,没理叶挽。
窗外闷热潮湿的天,孟如伊的三个室友都不在,小破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有什么事?”
“孟如伊,你还能为对手两肋插刀呢!凭什么放弃属于自己的机会让给我?你这样我可不会谢你。”
叶挽一说这个就来气,本以为时间有些久了,应该打听不到什么。
谁承想她还真问到了当时一些情况。
那时叶挽摔倒后,孟如伊送她到医院后折返找到了白天鹅舞蹈培训机构的老板,直接选择退出竞争,但要保留住叶挽的名额,签订了暂时替补她的合同。
老板才不管情不情谊,只要利益最大收益方是他,自然会同意。
“所以呢?”孟如伊依旧专心致志地浇花。
叶挽一把夺了喷壶,“走,去找老板!去告诉他,你留下利润只会更多!”拉着她手雄赳赳地往外冲。
粉色的塑料喷壶在地板上转啊转,人去楼空,只有它无聊得嗅着周围的味儿。
窗户边上棕黄的花盆里,一岔栀子花枝,总共就四五朵花苞,还只绽放二朵。密密麻麻的蚜虫贪婪地捕捉馨香,不细看丝毫不明显。
楼下是一大垃圾场,经年不衰的腐烂味从那而来,街坊邻居投诉也没用,全忍无可忍搬了出去。
久而久之,这一片全是租房的青年客,颓废的流浪老人、衣装暴露的站街女、五花八门的灯牌到处都是脏、乱、差的典型。
无奈挡不住房租便宜,所以倒也没那么冷清。
“既然这样,那你们都留下工作吧。”
“真的!?”叶挽兴奋极了,眼睛都快要挤出星星状。
孟如伊镇定地拉拉她衣服,示意她收一收喜悦的嘴角。
“当然不可能啦!”老板精明的眸光自烟雾缭绕中射出,覆盖她俩,“一个月后,如果报名的人数不在200人以上,你俩就都滚蛋吧!”
叶挽想了想刚才透过玻璃看见的情况——每个班学员稀少得很。
如今这样惨淡的现状,她有点犹豫。
迟疑了一会会,感受到孟如伊一把握紧她的手,耳边传来斩钉截铁的允诺,“行。”
对!行就行,反正老娘到哪都能发光!
“是!”叶挽同样不甘落后的坚定跟上。
“那你们去做呗。”老板吐了个断断续续的烟圈,捏着黄黄的烟蒂欲生欲死。
一束向日葵被搂在怀中,挂满花店用来醒花的水珠,橙黄和雪白的包装纸相间,衬出花的朝气蓬勃。
天边有一道霞光,像波浪一样翻滚,镶金边似的灿烂,好看极了。
侧面“白天鹅舞蹈培训机构”几个镀金大字映在云层里。
楼下两个拥抱着告别的女人,孟如伊轻柔地抹去叶挽眼角的泪,“好了,回去好好养身体,生出个娇娇闺女来认我做干妈。”
叶挽的小腹早明显隆起。
一经几月,人少了许多年轻气盛的棱角,多了几分准妈妈的伤感,却依旧爱怼人,“才不认我死对头为干妈呢。”
两个人那时候真拉到了200人报名。
或许是她们拼命追梦的样子真真是会发光,那200人心甘情愿报了大半年的班。现在大多发展成老客户,还仗义地不断推荐亲朋。
孟如伊和叶挽的课程变得一时炽手可热,分管两个培训班,又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对头。
“行!认我做她干爹吧。”孟如伊挑了挑眉,引得叶挽嗔怒,作势就要揍她,湿润的眼眶明媚动人。
“辞职了就好好生活,我会在这等你杀回来的。”收敛玩笑,孟如伊正色道。
清风吹动了怀中向日葵的花瓣,吹起耳边的碎发,拂过叶挽日渐消瘦的脸颊。她温婉地摸摸肚子,“一定等我。”
吴鸿站着车边耐心地等待妻子叙完话,晒至干枯的落叶踩一脚就会发出轻脆的声响。
另一边利落的被风吹着远去。
他踩灭烟的火星,边笑边上前扶住叶挽沉重的身子,“你们姐妹结束了吗?医院那边打电话催了。”
“你走吧,再见。”
孟如伊挥挥手,阳光下拉得又长又直的影子。
两道重合的影子渐渐分开,成了单独的一束和一束,如同曾经孟如伊缓缓上台,捞起舞台中央光圈内无措茫然的叶挽。
从那刻开始,两颗平行的星球有了真真切切的交集。
叶挽回头,光洒在她侧颜。
“再见。”
“我的挚友。”
“我永远的对手。”
画面定格于一幕两人迸发情谊的笑容。
*
封闭的房间里,女人佝偻的背,苍老的容颜,垂着头喃喃自述。
平铺直叙的语调好像她只是在重复一个无聊的故事,里面那些光彩夺目的瞬间、那些美好纯真的感情,她似乎都无动于衷。
整理干净后,叶挽的样貌挺秀气,清隽的脸已经没了以前明艳的模子,微微颤抖的手臂。
冰冷的铐板泛着寒光,头顶的灯泡晃啊荡啊,明亮的很清晰。
陆诚敛眉沉默地坐着。
方夏在他身边,刘边清难得有时间补觉。
安静环境里高处的排风扇转啊转,叶挽被移送到刑警队之后一直很文静。
问一句答一句。
警局外面又起风了,凉意起生,卷起一地落叶杂草,柳条在离河水面半米处摇曳生姿。
许多门店口的待客招牌纷纷被刮倒,泡沫盒子肆意上天,白色塑料袋随意飞舞。
唐睿的车载着陈萱宁无意间掠过了警局。
“赶快!”
“不然老子立马在这自杀。”
“给你们看看!”
说着说着,一啤酒瓶“砰”地一下砸向硬邦邦的脑壳,随之四溅的浮沫星子,湿了别人一身。
酒瓶锋利的碎口断面,疯子似的对准别人,“别过来!”
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掌,淬进肉的小碎片混着鲜血流出,不堪入目。
猩红的眼白,和扭曲的嘴脸。
……
“陆队,陆队,有个疯子大厅里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