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能不能找着了?那不是你母校吗?”李红豆一脸无语的看着我问。
我也很无奈,这条路明明在若干年前走过无数遍,可如今怎么就走不明白了呢?
没错,在我的明智带领下,我和李红豆又迷路了。我们两个下了公交车以后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到了一辆愿意把我俩带回市区的出租车,可就当我们在距离我学校一两条街的地方下车以后,我再次成功的走错了路。
我原本是想带李红豆挨个看看我曾和白良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像是一起钻过的网吧、打过架的巷子、喝过酒的饭店,但这么走着走着,我突然就失去了方向感。
最后没有办法,我只能随机拦下个路人折磨,问他二中该怎么走。
路人一脸狐疑,估计是在想这年头还能有外地人来牡丹江旅游?否则怎么会不知道二中怎么走?
不过路人大哥还是好心的给我俩指出了位置,于是我又在李红豆的鄙视之下终于带她来到了我的学校。
牡丹江第二高级中学。
又称牡丹江第二高级监狱。
“我算是服了,哪有人回自己母校还得问路的?”李红豆无情的讽刺着我,而我却一脸尴尬,无话可说。
“嘿嘿,到了就行,到了就行。”我挠挠头,十分难堪。
李红豆撇撇嘴角,问我道:“要进去看看吗?”
我踮起脚,隔着学校大门往里瞅了瞅,这个时间貌似除了高三那栋楼还在亮着其余的楼皆是黑的一塌糊涂,于是我转过头,对李红豆讲:“我带你从南门进去,这应该不太好进。”
李红豆一环手。
“你直接说你是回来看老师的不就得了?干吗还要偷偷摸摸的。”
听她这么说我赶紧摆了摆手。
“诶!看什么老师,我哪有脸看,走吧,还是带你从南门进去。”
李红豆虽然心里无奈,但还是任由着我拉着她往南门走去。
而我为了安抚她的心情,一路上殷勤的和她介绍着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记得咱们在王姨那吃过的涮冷面不?这家也是做涮冷面的,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干不干了。”我和李红豆沿着我学校的围墙边慢慢走着,然后我指着左手边一家门面不大的铺子给李红豆介绍道。
“这不是车库吗?”李红豆看着面前的黑色木门疑惑道。
“是车库没错,不过做生意嘛,有市场就自然要懂得变通。楼上的住户也愿意把自家车库改成铺子收租,所以这一排就全都变成小吃店了。像这家,这家就是做米线的,味道不错,不过卫生条件有点堪忧。”
李红豆认真的听我介绍着,时不时点头,丝毫没觉得无趣。而我看着这一家家曾经来过的小吃店脑海中也充满回忆,似乎在这一家家由车库改成的饭店中吃饭就是昨天的事,就连涮冷面和米线的味道也极其清晰,而我也还是曾经那个不愿穿校服的幼稚少年,背着空空如也的书包,和身边的朋友一起大大咧咧的张嘴笑着。
“那边的路口是家奶茶店,也卖汉堡,我记得...叫优贝来着?那时候每天早上来这买一杯奶茶就跟现在每天拿着星巴克一样,啧啧啧,自己心里的感觉那叫一个高大上。”
“还有这头,等会儿咱俩走到那儿的十字路口就能看着一家剪头的。他妈的,上学那会儿只要一被学校抓着头发不合格就得来这剪头,人多等的时间长还不说,收费还贵,剪一次头得饿一天。那时候还怕丢人,哪怕没钱也得装大头走进去,别提多难受了。”
“还有这边,人民公园,隔壁是个剧场,原先学校一有活动就来这开,我们最喜欢有活动了,因为可以逃出去玩,哈哈...”
我孜孜不倦的和李红豆讲着我曾经的生活,李红豆偶尔搭话,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安安静静的听我回忆,似乎她也是我曾经记忆中的某个角色,只不过一直在我身后默默看着。
“这条路我记得!你给我看过照片,尉修容的丑照,拿着两件校服在那呼扇,像个小流氓似的。”
“对对对!哈哈哈,就是小流氓,我们那时候都是那样。”听李红豆说起我的从前,我笑逐颜开的认同道,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些年我们就是这样,似乎越不像好人,就越像得到了肯定。
等走到学校南门的门口,李红豆扭头问我:“要进去吗?”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门,追忆的笑容挂起嘴角。
“当然要进,走,我带你翻墙。”
“啊?这不是有门能进吗?”
“不想走门。”
李红豆眯起眼睛教育起我:“你可像个人吧,有门不走非要爬,赶紧,去叫门去。”
我看李红豆态度坚决,只得耸耸肩妥协,走到保安室的门口敲敲玻璃。
“干吗的?”
“出去复印卷子了老师。”
“高三的?”保安室里的男人狐疑的瞅了瞅我和身后的李红豆,虽有怀疑但也不大。
我心道还好今天出门刮了胡子,李红豆也没化妆,所以我俩这两张不显岁数的脸应该还能蒙混过去。
“嗯呢,柯老师班的。”我张口就来,丝毫不考虑我当年的班主任有调岗的风险。
说谎嘛,就是这样,你得敢说,管它是不是真的,只要你自己信,表现得比谁都真,那别人自然也就信了。
在当年这种行为叫作“整真”,白良就是“整真”的好手,谎话一出,没人不信。
再说了,就算被拆穿也没什么,只要脸皮厚点又没什么伤害,大不了扭头直接跑就得了呗。
但万幸的是,保安室里的男人看到我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会就给我俩打开了门,我回头朝李红豆一仰头,就跟回家似的走进学校。
等走到操场,李红豆不禁佩服道:“你这心理素质可真厉害,我刚才都准备扭头走了,你还能跟没事人似的往里进。”
我一脸无所谓,仿佛这事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这有啥的,你是没见过当年的白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