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跟着丫鬟去了王嘉元的院落,
此时都快午饭了,王嘉元居然还歪在床上,想是昨日累的不轻。
宁清在门厅等他梳洗。
不一会王嘉元就出来陪她,昨日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王嘉元平日里是个眼神有些凌厉的冷美人,现在看着宁清的眼神温柔的要滴出水,
宁清看他自然也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意,毕竟昨晚真的很舒服。主打的就是一个体贴包容人设不记仇。
等周围的小厮丫鬟都退下,只有两人说悄悄话时,
宁清红着脸开口,“昨天是我孟浪了,嘉元我有没有伤着你。”
作为一个女人,有些事还是要她主动开口的,事后安慰的环节不能少。
王嘉元清冷的脸庞窜上几朵红云,他的眼神清明,但是紧捏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王嘉元不欲多说,只是淡淡摇头。
宁清怎么会放过这种臊他的好机会,她一脸自责,
“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昨天,你一直喊不要,但是我那会失控只顾自己。”
“肯定伤到你了。”
宁清还想在他面前细细描述,“元儿,你那时真的好美……”
王嘉元脸红的要滴血,他轻斥一声,“够了!”
宁清低下头委屈道,“好”
两人又一番花前月下吃茶聊天,到了饭点王嘉元留她用饭。
各种珍馐摆满了席面,
宁清十分会照顾人,吃饭间不时给王嘉元布菜,根本不用他动筷子。
周围的小厮看的连连称赞,全部都是公子爱吃的,宁姑娘想必是爱极了公子。
看见王嘉元心情尚好,宁清试探他和崔玄的关系,“元儿,听母亲说你和崔希白是旧识?”
王嘉元明白她的话中话,索性都说开,“她曾来我家提过亲。”
“我听母亲提起过。”
宁清情绪突然变得低落,“我只是不明白……”
“希白出身如此高贵,又是如此俊秀有才华,你何为选择了我。”
“我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不要妄自菲薄!”
王嘉元强硬地打断她,
“你也有你的好。”
宁清抬起头还想听他多说几句,只见王嘉元喝了口茶没下文了。
什么,就这?
太敷衍了,
所以在你心里我还是比不上崔希白咯?
宁清的神色由失落转变为失望,“我懂得。”
王嘉元瞬间有些慌乱,他绞尽脑汁想找些宁清的优点,脑里飘过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宁清做珠宝店丫鬟大胆勾引他的样子,又飘过了宁清娇媚脱衣服的样子,又飘过了宁清被他抽鞭子的样子……
这是可以说的吗?
“嗯……”
王嘉元有些词穷,他自然没有那么单纯,说色欲熏心也称得上。他喜欢看她撒娇的样子,喜欢看她讨好的样子,甚至还喜欢看她挨打的样子……宁清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让他尝到什么是情欲。
但是这些是绝对不能拿出来讲的!
找不到能说的,王嘉元只好开始说崔希白的坏话,“你不必介怀。你比崔玄真诚的多。在我眼里,她只是个迂腐又狡猾的狐狸罢了。”
“对我也未尝是真情实感。”
宁清注意到他直接叫了崔玄的本名,而不是叫的字。这相当于在骂人。她的心里又舒畅了。
展开说说。
她有些惊讶:“此话怎讲?”
两人已有夫妻之实,王嘉元也不防备她,直言道:“崔希白是清河崔家这一辈最出彩的贵女,这种传承几百年的家族,留下来的除了底蕴还有腐朽。”
聊到政事,王嘉元眸光清明侃侃而谈,“世家之间相互抱团,排斥新鲜血液,几乎垄断了朝廷上的所有官职。”
“母亲与他们理念不合,我亦不欣赏他们的作风。”
宁清点头,她明白了,“朝廷腐烂成这样,原来根子在这里。”
“人才难得,就算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哪能产出的了这么多人才,朝廷空缺的职位如此多,怕官位上不少是庸才吧。”
王嘉元为她的聪慧感到欣慰,“他们几乎把所有权力揽在手中,自家女郎不够,就用自家的走狗。”
“弄的乌烟瘴气。”
再联想到王家以军功起家,宁清明白了几分现在的局势。
以清河崔家为代表的老牌世家根深叶茂,相互抱团垄断权力,她们与以幽州王氏为代表的新兴军功贵族分别为两股势力,其发家史还有政治理念都不相同。
从当前情形来看,新兴军功贵族势弱,所以收揽寒门人才壮大自己,
宁清知道自己就被收揽的寒门人才之一,这么想就明白了。以世家对门第的看中,崔希白能看的上她才怪,只当个是个讨饭的叫花子。
是情敌又是阶级敌人,看来扣扣爱彻底无望了。
王嘉元见多识广,宁清聪慧过人,两人聊起来倒也投机。
只是宁清一直心猿意马,他们明明说的都是一些再正经严肃不过的事,但是她看着王嘉元宁清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黄色废料。
一会是王嘉然身上的熏香飘来,一会是他喝茶抿嘴,一会是他喉结微动……
她感觉王嘉元哪哪都在勾引她,
他嘴里振振有词地分析着当今局势,他的话从宁清的左耳朵流进,右耳朵流出……
她只知道,他的声音喘起来很好听,屁股也很翘。
……
王嘉元在跟她抱怨着如今幽州边患,却看见宁清看着他的喉结发呆,
王嘉元微微不悦,
“清妹,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什么?”
宁清才回过神来,
“哦,你刚刚讲到了最近的撩人匪盗绝不简单。”
王嘉元瞥她一眼,有些冷淡地放下茶盏,那动作称不上轻柔,杯中的水都浪了出来,“你要是心思不在这儿,你就回吧。”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想怎么把话题从政治转到再来一发罢了。
我的心思可一直都在你身上啊,元儿。
宁清见美人生气,当下又开始服软,
她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走神了。”
“看你不自觉就有些入迷。”
王嘉元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
宁清感到这地方邪门的很,不能再待了。她再待在这里,恐怕会变成失智禽兽,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现在天色已晚,两人没有机会再搞上,她在这儿看得见吃不着也是难受。
宁清寒暄几句就要告辞,并邀王嘉元改天来她府上做客,说得了一本新书请他鉴赏。
真是个好借口。
从王府出来,宁清身上有一股邪火消不下去。她又不敢乱来,索性去饭馆喝点酒。
已是黄昏,她选了一个中档酒楼要了几个菜坐在大厅喝酒。
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到也很有趣,能看见各种各样的人,书生,镖师,账房先生,富农……
大厅有些嘈杂,一些拼酒的女子喝到兴起就大吼大叫,还有一些人在聊天,说的眉飞色舞时不时拍案而起,只有宁清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其他都是几人一桌。
或许是宁清的容貌气质和穿着太过出挑,周围虽然很拥挤,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和她拼桌。
她正一个人喝着闷酒,突然对面有一人坐下。
是一秀气的蓝袍书生,眉宇间有些郁气,
她坐下后点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开始吃起来。
这人让宁清想起了吃茴香豆下酒的孔乙己。
两人都在同一桌子上,这边宁清大鱼大肉,那边的书生花生米就酒。
这对比太鲜明,宁清本是无利不起早之人,看着这落魄的书生她突然想发善心。
宁清主动搭话,“姑娘可是读书人?”
书生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嗯”了一声。
见那人不欲多说宁清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那人吃的极慢,对面桌子已经换了一轮人,她这一盘花生米才下去一半。寒酸的很。
果然不一会,店小二就过来赶人了。
“你这酸秀才,穷鬼一个天天过来占地盘。你让正经吃菜的客人怎么办,快走快走。”
宁清看的新鲜,
那秀才也是口齿伶俐,“开门迎客哪有赶人出去的道理?我是没付钱还是吃完赖着不走了?”
“嘿,你还有理了?”
她说的也不是不在理,而且又有秀才功名在身,店小二不敢真和她动粗,只能骂骂咧咧,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读书人。”
秀才眼皮都不眨一下,唇反相讥“你没见过的就多了。”
最后店小二骂骂咧咧的走了。
宁清看着这女子笑道:“姑娘恐怕不是来喝酒的吧?我看姑娘一直盯着对面,怕是来找人的?”
这时这书生才转过头正视她,被她容貌晃了一眼,随即又警告道:“要你多管闲事。”
宁清自然不怕她,不过她闲的无聊,也朝那书生看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看出问题来了,那边桌上坐着个妖媚男子和一个略有些肥胖的女子,那男子一直在娇笑着给女子灌酒,问题的关键是,这男子她还认识!
这特么不是那个卖身葬父的小萍吗?
上次还披麻戴孝,今天就娇艳如火了。
在宁清遇到的一众演员中就属他最娇媚敬业,宁清对他印象颇深。
她还给过他白银5两,没想到他扭头一变又换了一种营生。想来是找不到她这种傻凯子了。
宁清玩味的看着眼前的书生,不禁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看着书生是个纯情模样,这别是个被坏男人玩弄了的傻女人吧!
宁清好奇问道,“姐妹,你是在看穿红衣的那个男子吗?”
书生被人戳破,暗自恼火,她出声威胁:“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像她这样的宁清能打十个,当然不怕。她好奇两人关系,继续逗弄这书生,
“这是你的情人?”
“仇人?”
“亲人?”
宁清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在听见亲人时眼角跳了一下。
哦,这不就是了吗!
仔细一看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书生和那个妖艳又狡猾的“小萍”确实还有几分相像,宁清尤记得,那小萍有双妖媚的狐狸眼,而这书生的眼梢也上吊。
那书生只当她是个无聊的路人,没想到几杯酒之间她已经推出了这么多消息。
宁清索性也换了一头,跑到桌子那边和书生一起坐,想两人一起看“小萍”。
宁清坐过去的瞬间,书生不解地看着她,
宁清冲她笑笑不说话,书生眉宇间都是不耐烦,
“有病!”
书生一边喝酒一边偷瞄那边两人的情况,
她吃花生米的当儿发现宁清也在偷瞄那边,
书生有些无语,她对着鬼鬼祟祟的宁清问道:“你在看什么?”
宁清不要脸道:“我在看小萍呀。”
此话一出,那书生脸色变了,“你究竟是何人?”
宁清以为“小萍”是那骗子胡诌的名字,没想到还是真名。看来他待自己还有几分真心。
一时间不由有些自得。
书生看见宁清脸上泛起了暧昧的笑,心里更加恼火。
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外面男女关系混乱,但是也真他爹没想到出来吃个花生米都能碰到一个和她有瓜葛的女人。
啊!草!
宁清看见书生动怒,觉得有些好笑,她敷衍道:“我和她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书生似乎不信,
本来想放过她,但是这书生的眼神实在不友善。
宁清嘴欠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还有过一段金钱关系。”
宁清看着书生的脸由白变红,最后又变青了,简直比四川的变脸还好玩。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啊!”
那书生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怪叫一声,一拳就冲着宁清的命门打来。宁清习武已久,岂是这文弱书生能伤到的。她一掌化开书生的拳头,书生一个趔趄,磕到了桌子边缘。
这边动静颇大,大厅不少人都向这边投来了目光。其中就包括“小萍”。
宁清和小萍目光相接,小萍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但当他看见地上的书生时,刚刚眼里亮起的光又瞬间熄灭。
只见小萍连身边的凯子都不顾,收拾东西就要跑路。
看见小萍跑了出去,书生也麻溜站起来跟上,
见他们都跑了,宁清也跟上,她速度控制的很好,正好和那书生并排。
她看见那书生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你他爹是不是有病?”
宁清默默跟着她,
对不起,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今晚她恰好有些无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