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地上的松枝被白雪覆盖,皮靴踩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在深山老林里连着的十几间屋子格外凄凉恐怖,唯一亮眼的点就是那枯木上挂着的红灯笼了。
“老大今天挂个灯笼干什么?”
这人嗓音尖锐,有点像拔了毛的猴子,瞎了一只眼,脸上一道疤蜿蜒到脖颈,扎着一个马尾,她说着话,蹲在那有点招笑。
旁边的人看了她一眼,道:“当家的今天赶集回来劫了个出嫁的新人,放两个灯笼喜庆喜庆。”
“大当家这是……开窍了?”
鸣岭山土匪帮大当家,李弈。
李弈是前两年上山的,当时这一片土匪的当家不是他,可李弈武功高强,那老当家觉得新奇认他做老弟,后来老当家意外坠崖身亡,李弈当上了土匪头子。
你说这一大帮人怎么服一个男的当老大?那当然是被打服了,不服也得服,谁叫他李弈本事大。
这一片土匪只劫路过的富商,一般不伤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官府那边腐败,见没出人命也就不管了。
李弈来了之后就收敛了些,他惜命,若是官府查下来剿匪,可怎么办?如今不管不代表往后也不管。
于是乎便带着这群人圈起山林,隐退种田。
缺钱了就去劫一队商队,。
一开始不少人抗议,后来不服的都被李弈打服了。
他们这帮人好不容易适应了老大男儿身的身份,今天一听说李弈抢了女人,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许久没反应过来。
那尖嘴猴听完笑了笑,“要我说他就该这么干,要不是前当家对咱们有恩,谁要跟着他在这深山老林里种地?!”
土匪嘛,不干点烧杀掠夺的事,叫啥子土匪?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土匪也纷纷附和,小声嘀咕着。
李弈站在远处,听到众人的议论,没吭声。
今天发生的事情传成了这样,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今天抢的这个亲,纯属是这新娘子求自己去的。
她是个普通官员家的庶女,被县里一户商人儿子看中,要抬回去做赘。
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肯去伺候一个满脸横肉体态臃肿的男人,更何况这个世道,自古都是那男人去坐花轿,女人入赘是最难听不过的笑话,那姑娘有勇有谋,就是没人脉,好不容易找到了李弈,拿出所有积蓄求他帮忙。
按理说李弈不应该去管这个闲事儿,但是这新娘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人家也不怕事,这抬回去的轿子就那么几个人,丢了估计查都不带查的,姑娘让李弈给抢回来以后放走就行。
银子到位,李弈还能行善积德一回,没多想便答应了。
都用不着他出手,几名小弟便把花轿劫了回来。
吱呀一声,轿子稳稳落地。
“来了来了!”
传闻中被抢来的花轿平稳落在了红毯上。
而李弈则站在轿子旁边擦拭着自己的刀,待刀入鞘,李弈撩开帘子。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像是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猛地松开帘子,深呼吸两口气后又打开来。
新娘正稳稳当当坐在轿内,大红的盖头垂着,只露出一点棱角分明的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盖上,新娘子坐的挺直,一只手搭在轿门前,似乎是在等李弈来扶。
李弈懵了。
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当初约好了轿子落地她就悄悄走掉,因为这茬,李弈还拖延了不少时间,这会儿怎么还在里头啊?!
不走就算了,这一副等着自己扶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啊!
而且这新娘个头怎么这么大?好像和当初见时不太一样,李弈心里泛起嘀咕:不会是劫错了吧?
李弈有点犯怵。
劫错了?那可怎么办?可这轿子上扎了三条流苏,分明是他和那姑娘定的暗号,时间什么的也都对得上,这不应该啊。
还不等他想出个法子来,身后的那个尖嘴就蹦出来吆喝,"老大还愣着做什么,快让新娘子抱您进屋啊。"
接着就有人开始喊。
“抱进去抱进去。”
“老大快把人迎回寨子啊。”
李弈嘴角抽了抽,什么叫让新娘抱他回去,瞧不起人吗!李弈忍着头皮发麻的不适挪到了新娘子面前,他浑身不对劲,但一想到尊严,没怎么思考就把手搭到了新娘膝窝。
一咬牙,新娘被打横抱了起来。
好重!李弈感觉自己脚上坠着千斤重物,每走一步都困难重重。
不应该啊!他一介习武之人,怎么样也不至于连个人都抱不动,李弈边走边喘气,内心祈祷着老天爷不要让他在这个时候摔倒,不然很丢人的!
然而他被新娘挡着,根本看不见路,只能凭着感觉走,或许是他的祈祷被老天爷挡开了,他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就被石子绊倒了。
李弈大惊失色,一时没反应过来,抱着人一块跌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待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倒在新娘的怀里。
新娘终于出了声,可能是李弈实在太搞笑,新娘将李弈搂在怀里,垂头在他耳畔低语:“小夫郎怎这般娇弱?”
是一道清冷低醇的嗓音,如山涧细泉,汩汩淌出的泉水,温润又带着一丝挑逗。
这声音!
李弈“嗖”的一下从那人怀里弹开,瞳孔骤缩,像是见了鬼一般。
“我靠!”
劫错人已经够麻烦了,这怎么还是她!?
"这是害羞呢?"
女人也站起身,又凑到了李弈面前,在他的耳朵边吹了口热气。
李弈耳朵一痒,掐那人的腰就是一拧。
“你有病吧?!”这穷山旮旯也找过来了。
他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地问,生怕被别人听见。
女人一挑眉,似乎是有点儿不悦:“果然是我的乖乖小夫郎,脾气还是这么暴躁,不过我喜欢。”
说罢,那人大手一捞,直接就将李弈揽到自己身前,背对着正看热闹的一群人将盖头微微掀开。
李弈愣住了。
眼前的这个新娘就是那许久未见的故人,那一张脸太过美艳精致,尤其是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含情又可怜,盯着他的时候仿佛自己就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李弈不知道怎么的,一股怪异涌上心头。
他手忙脚乱想把人推开。
“走开,别碰我!”
慕北柠又靠近李弈,声音掐得娇媚无骨:“快点送我过去~”
"我......我不送......我不......"李弈结结巴巴的说,不断地往后退,他现在有点后悔接下了这桩活计。
这算个什么事啊……
“那我送小相公好了。”
不等李弈反抗,慕北柠一个漂亮的起手将李弈扛上肩头。
身后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皆是一副受惊样。
这样的事放平常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问题是被扛起来的那人,是他们大当家呀,那个武功高强,单挑好几人仍旧游刃有余的大当家。
就这么被扛了起来……
李弈一时间涨红了脸,这人怎么回事,一见面就落他面子!
慕北柠就这么扛着他在红毯上走着,一步步往堂屋走去。
李弈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是怎么了?
李弈觉得这人简直不是人!
他拼命挣扎,却被女人用力的抓着,见状李弈又扑腾着腿,那人终于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屁股。
“不老实啊。”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威胁。
李弈:“……”
慕北柠一路走一路说:“小弈,我们又要成婚了呢。”
李弈怒吼:“你搞错了,我不是要娶你!”
慕北柠一点都不在意,笑眯眯道:“没关系,你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李弈一听负责这俩字,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年前他找到机会逃离柏桥,也曾听闻慕北柠为了找到他干的事,一件比一件荒唐!
李弈在心底暗骂了这人几句,可是一想到这家伙能轻而易举就难制住他,若是动手的话成功率是极低的,他觉得自己在劫难逃,索性闭上眼睛,埋头逃避众人目光,任凭女人带着他穿过了红毯。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
大不了,大不了死给她看!
红毯的另一边是大门,李弈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等再次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到床上了,而慕北柠也掀开了盖头。
这一眼,熟悉的面庞显露无疑。
李弈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他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慕北柠见到李弈惶恐害怕又欲哭无泪的表情,一时间竟觉得无比好玩,想逗逗他。
慕北柠一张脸生得俊美,五官带着一股凌厉之感,眉眼很低,下至有一颗红痣,妖艳中带着清冷,美得让人瞧一眼便会镇住。
她一笑,李弈便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见到我很开心吗?小弈怎么都不说话?”
李弈:“……”
李弈不敢说话。
慕北柠挑眉:“你在害怕?”
被他这么一问,李弈差点破口大骂。
慕北柠笑着摸了摸李弈的脸,这一摸让李弈吓得一激灵。
李弈皱了皱眉,拍开她的手。
柏桥的事李弈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慕北柠一直在找他,他原以为自己躲到这种地方了,慕北柠肯定找不到,哪曾想……
唉。
这么一想,那来找他的姑娘,估计也是跟这家伙一伙的!
李弈那个恨啊,牙齿咬的咯咯响。
李弈看着面前这个人,他眼里只有被戏耍的气愤和后悔。
慕北柠将他炸毛的样子尽收眼底,越发觉得这家伙可爱,和从前一模一样,像一只小虎,明明乳牙还嫩生生的,却偏偏龇牙咧嘴凶着一张脸对人。
慕北柠又凑近了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小夫郎这是有了几个女人了?
李弈:“滚!”
李弈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三年不见,这人这么变成个奇葩。
不仅不觉得害臊,还挑逗个没完。
“昂,我知道了,小弈当土匪也有些日子了,估计喜欢比较强硬的调子,没事。”
李弈连连后退。
“小弈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你不喜欢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
李弈眼睛瞪大:“不是,有话好好说,我错了还不行吗……”
“为什么要躲?”
慕北柠说着又凑近了李弈一点。
李弈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不过他在慕北柠眼里就是只易炸毛的幼兽,逗着有趣。
见人家实在害怕,慕北柠也不自找没趣了。
“天色不早了,相公,我们该睡了。”
慕北柠笑眯眯地走到床沿上坐下。
李弈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口口水。
慕北柠看出了他的害怕,挑了挑眉,“你我都拜两回了,怎么还害羞?”
“混蛋!谁要喜欢你,我不要你,走开,我不要孩子,死也不要,你给我滚!”
李弈想都没想就喊了出来,脸色极其难看。
慕北柠笑容一收,“什么孩子?”
李弈一看这架势,顿时来了气势。“你他妈好意思说,我都听到了,你要我生孩子!我不要,我是男人!”
慕北柠愣住了,她何时说过……
她想起来了,那天她和旁人寒暄,对方提起孩子,李弈就应付着说了句往后再要,现在不急,哪曾想才过几日,李弈就跑了!
她后知后觉起来,原来是自己没说明白,让人误会,白白分开了三年!
李弈还在喋喋不休:“你赶紧滚,老子现在过得很好,绝对没有想过你,别妄想三言两语骗我回去,我不相信你,滚蛋!”
李弈再也忍不住,抬手就要推他,慕北柠一个反擒攥紧李弈的手腕,顺势压着人扑到了床上。
慕北柠贴着李弈的耳畔轻轻道:“我跟你解释,你别生气,没要你生,我当时骗人的。”
李弈被这热气熏得晕乎乎的,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力气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导致他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推开。
等他反应过来时,慕北柠已经叽里呱啦说了好多,而且自己裤子已被褪去大半,正挂在膝盖处,慕北柠的手抓着裤头就要继续往下扯。
李弈:“卧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