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肖茗天瞪大双眼,满脸惊惶。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完,这家伙莫不是想讹她。
狄玉见她已退至门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又是厌恶又是忌惮。
手中的刀被狄玉扔入盆中,血水扑通一声打破了僵局。
“还看什么,拿止血的药来,你这可有缝合伤口的针线?有就一并拿来。”
右手在钱袋子里摸索了一下,掏出来一枚银子,旋即放到了桌上。
“多的事还请肖大夫莫要乱说,就当我是来找您看病的。”
肖茗天胡乱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跑,这一个没看路就被门槛绊了一跤,直摔得她眼冒金星,即便这样也不敢耽搁,赶紧爬起来就跑前堂柜子翻找起来。
第一遍拿了线针和一堆药,猛然想起还有没拿的东西,就又跑回来了一趟。
晨轻舟看一贯冷静的肖大夫着急忙慌地跑了两趟,原本就不安的心彻底被揪了起来。
“肖,肖大夫,我妻主她怎么样了?”晨轻舟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不常和人交流,平时说话声音都非常小,有时狄玉都要把耳朵凑上去才能听清,但这次他却没有畏缩,提高嗓门问了肖茗天。
酝酿了好一会的话吐出去,晨轻舟心脏跳得更快了,手指搅在一起互相掐着,也不顾这会不会把手弄伤。
肖茗天见他担心,就安慰了两句,“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来地晚了伤口有点发炎,我得给她处理一番。”
晨轻舟觉得肯定不对,这阵仗让人感到害怕,娘亲当年离世,那时的赤脚大夫也是这般慌张,她们也骗他说没什么大事,可再次见到娘亲,就只是一卷草席包裹的尸体了。
“我能,进去看看吗?”晨轻舟快急哭了,眼眶里都泛着泪花。
肖茗天于心不忍,就带他一块进去了。
那盆血水连带着刀都被端了出去,狄玉坐在椅子上,拿着厚厚的一块布捂着左臂,她脸色苍白,神情拘谨不苟言笑,整个都十分淡定。
晨轻舟一开始还以为没啥事,走过去坐在狄玉旁边,忍不住打量狄玉捂住的伤口的那块布,担心道:“妻主你的伤口怎么样了,疼,疼吗?”
狄玉两只手都没空,不然定是要捏一捏旁边人的脸蛋,叫他别哭才好。
“不疼。”
晨轻舟见她眉头都不皱一下,还真以为没什么大事,结果狄玉手一拿开,看到那血糊淋的伤口,刚准备坠回胸腔的心脏一下弹了起来,直接给晨轻舟吓得愣住了。
“怎么会,怎么,会伤的这样严重……”
因为刀太锋利了。狄玉其实也没想到这刀如此厉害,从业多年,刀枪棍棒用过不少,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新刀的厉害,也可能是她太久不碰这些玩意了,忘了轻重,看来得跟肖茗天把那把刀要回去。
狄玉怕晨轻舟真的哭了,丢了那止血的布,转头去摸摸晨轻舟。
“我没事,别哭,包扎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晨轻舟只是有点傻,不是白痴,这种程度的伤怎么可能过几天就好了!他觉得狄玉定是疼极了,却不想他担心。
晨轻舟牵住狄玉的手,学着她以往哄自己时的小动作,捏捏手腕,揉揉虎口,但他劲不大,就跟挠痒差不多。
狄玉有点想笑,这其实就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因为小夫郎总受伤,容易摔,三天两头就得擦药,他又怕疼,有时候会躲,狄玉就会攥住他的手,又捏又揉,再跟他说说话,这药就擦完了。
这个办法显然是有用的,至少狄玉现在的目光全落到了晨轻舟身上,压根没注意到一旁肖茗天的动作。
肖茗天拿出桑皮线,打量了两人几眼。她其实不太想打扰人家恩爱,但是这伤口刚刚撒了金创药,针她都烧好了,总得知会一声。
“那个,您把手搭在桌上一下,我要开始了。”她本来还想提醒一句可能有点痛,忍忍就好了,但是想到这人刚刚不假思索弄伤自己时的狠厉,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晨轻舟一见到那有点弯的针,顿时紧张地拉着狄玉问:“这,这是要做什么?”
狄玉捏住他的下巴,把脸往旁边一转,“别看,缝两针而已,好得快一些。”
“什,什么?”晨轻舟哪里听过这种事,窝在那小小的柴房,他只知道生病了吃药是最好的,再多一点就是昨儿的针灸,这缝伤口哪见过啊。
上次缝鞋底时被扎了几只针,那就疼了他好些天,这,这烧过的针穿在皮肉上,得多疼啊!
晨轻舟吓哭了,这双眼就跟那山林里的泉眼一个样,源源不断涌出水来。
狄玉见他哭,心里居然有几丝扭曲的快感。
晨轻舟是在乎她的,他都为自己哭了,真可怜,水雾弥漫的眼睛真好看,皮肤都闷得有些红了。
这份变态很快就被心痛冲散,她看不得小夫郎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哭,好看,但揪心。
揽住晨轻舟,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闭上眼睛来,看不见就不怕了。”
“好。”晨轻舟抽噎着回答,结果下一秒,一双手覆在她的眼睛上,挡住了所有视线。
狄玉:“?”
她差点就笑了,压着嘴角不知道怎么说。
晨轻舟也没觉得不对,被缝的不是他,那害怕的自然也不是他,他只是担心妻主会有事,既然妻主都这么说了,他自然得帮忙。
只是,只是……
手心痒痒的,是狄玉的睫毛在扑扇。
纯情的人不禁逗,哪怕是一点小动作都容易脸红,这才刚哭过,就又被弄得红了脸。
黑暗之下,针尖刺破皮肤的痛楚更加清晰,拉拽牵动着神经,一下比一下疼。
狄玉发现自己错了,人都是不同的,杀手总得会点救命的东西,她有给自己缝过针包过伤疤,也曾尝试过正骨,都很疼,但她必须保持警惕直视自己的伤口。
看得多了,逃避一回居然还有点疼。
不知过了多久,肖茗天终于弄完了。
晨轻舟放开手,贴心地替狄玉擦掉额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