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安看出来李元宵有些为难,他连忙上去解围道:“都先坐下,我们慢慢聊。”然后示意魏青柏让服务员上菜,不一会儿各色菜肴摆满了桌子,李元宵坐在了魏月溶的旁边,众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朱怀章一直望眼欲穿地盯着李元宵,希望后者能够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显然不是轻言放弃之人,于是旁敲侧击道:“小兄弟,你能告诉我,治好老魏的癌症,是你掌握了有效的医疗方法,还是说只是你运气好……”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
李元宵无奈道:“朱院长,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的方法不适合普通人,你们医生都学不来,所以没办法推广。”
朱怀章心中仿佛惊涛骇浪一般,虽然对方明言不能传授,但是同样说明他的确有明确的医疗手段,不过随后他的脸上又充满了失望之色。
他叹了口气扫视了一眼桌上众人,然后把目光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魏长安,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老魏,我们哥儿俩认识多长时间了?三十多年了吧?”
“三十五年了。”魏长安一脸笑意,仿佛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那时候你不过是个刚刚毕业的实习医生,而我也刚刚出来打拼。”
“光阴似箭啊,再过两年我都要退休了。我依稀记得,在医学院的第一堂课上,我的老师带领我们所有医学生诵读的誓言:我志愿献身医学,恪守医德……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朱怀章的脸上浮现出缅怀之色,“从我第一天走上工作岗位之日起,我就把这句誓言记在心里。这些年来,我自责过,怀疑过,失望过,也愤怒过,甚至有时候迷失了自我,但是我从来都没敢忘记作为一名医生的基本职责,那就是:治病救人!”他的语调逐渐高昂起来,掷地有声。
“这些年来,我目睹了无数生命的离去和家庭的破碎,其实,我早就应该习惯了这些,可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是人的话,怎么可能真的是铁石心肠?每当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想起他们生前那无助的眼神和绝望的表情,我都会痛恨自己的无能……”朱怀章神色黯然,感慨万千,眼中露出悲切之色,“你知道我们医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就是眼睁睁看着病人在我们面前死去,我们却无能为力!你们能了解那种痛苦和无奈吗?”
说着说着,朱怀章的眼眶都红了,看得出来他真的有些动情:“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儿失态了……我自罚一杯!”说完他把面前的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
李元宵心中暗叹了一声,然后看着朱怀章说道:“朱院长……”
“老弟,我明白,你绝非常人,你的本领也肯定非同一般,你能把我的老朋友救回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朱怀章打断了他的话,他活了几十年,或多或少已经知道这世上有一些神异之人,非常人能比。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治疗魏老的方法你们学不了,但是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相信你们肯定会感兴趣,到时候我们可以多交流交流,特别是华医这一块儿。”
凌霄记忆中天域的医道知识,与华医多有相似之处,但是其医学理论和诊治方法要比华医高深了许多,很多奇妙的医术也是目前华医所不具备的,同时,很多药材药理知识也会让华医受益无穷,甚至可以扭转当今华医没落的局面。
如果仅仅是交流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将其中适合普通人的医术传授给他们一部分,能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这也是李元宵乐意去做的原因。
“什么?!”朱怀章双目圆睁,惊喜交加,虽然他最初的目的是想请教治愈癌症之术,但是既然那个法子非常人可以学会,那退而求其次,得到其他有用的医学知识,同样让他非常满意,他相信以对方的医术水准,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现代医学发展到今天,已经步入了一个瓶颈,很难有突破性的进展了,一些可以被证实的新理论新观点,对于如今的医学界来说非常重要。
“我这里有一些医术可能对于一些疑难杂症有奇效,等我整理好了,会跟院长您联系,到时候我们再详谈。”对于心中能为病人考虑的医务工作人员,他一直心怀尊敬。
朱怀章两眼放光,喜笑颜开:“好好好!你随时来找我!我们医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他来之前跟魏长安详细交流过,还从对方那里得知李元宵那天还治好了他孙女胸闷的毛病,直到几天也么有复发。
魏月溶的病情他是知道的,当初魏长安还找过他,但是因为病因不明,也只能是巩固治疗为主。
作为一名从业数十年的医务工作者,朱怀章深深的知道一个恐怖的真相,那就是:以目前的医学水平而言,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疾病其实都是无法通过医疗手段治愈的,很多病症的诱发原因也无法找到真相,甚至连感冒这种“小病”都是如此,医生能做的就是通过各种医疗途径让你舒缓症状,阻止恶化,然后靠自身的免疫力去恢复健康,换句话来说,医生对于绝大部分病症其实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去治愈。
医学界有句名言揭露了这种真相: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这就是现代医学的尴尬现状。
而李元宵这两次都是“手到病除”,顷刻之间妙手回春,这不论是对于现代医学还是传统的华医来说,都是不可思议之事,这也是朱怀章如此信任和推崇李元宵的深层次原因。
朱院长见他答应下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加入医院的事情,只要能经常接触交流,慢慢图之便是。
“你个老东西,这下子终于如愿以偿吧?”魏长安打趣道,其实心里也为自己的老朋友感到高兴。两人相识多年,朱怀章对于患者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他心里一清二楚,而他也明白,李元宵此番救他所展示出来的信息量之大,换做任何一个医务工作者都会心心念念,求之欲狂。
甚至连他自己都非常好奇。
魏月溶那仿若一泓秋水的眸子泛起了一丝涟漪,一脸崇拜的表情看着李元宵,能够让一院之长对他如此放低姿态,着实不简单啊。
得到李元宵的肯定答复之后,朱怀章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只见他神采飞扬,不停端起酒杯,与在座的每一位都要喝一杯,甚至连魏月溶都不放过,这里仿佛变成了他的主场。
酒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魏月溶的二叔,也就是魏长安的二儿子魏川站起来告了声罪,说隔壁包厢有个朋友正好也在,他过去陪个酒,马上就回来。
接下来,朱怀章为了表达自己诚挚的谢意,与李元宵连干了三杯,喝完之后,他就有些晕乎了,说起话来也更加大胆直接:“小……兄弟,你只要答应来我们医院,所有的手续我……我都给你办得妥妥的,我把……把院长让给你……让给你都没问题!来……我们再……再干一个!加深加深感情!”
“这老东西!”魏长安由于身体刚刚恢复,今天并没有喝酒,他看到朱怀章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喝点儿马尿就管不住嘴了!院长这个职位是你想让给谁就让给谁的吗?”
李元宵欲哭无泪地看着手中的那杯“马尿”,不知道该不该倒进嘴巴里。
正在这时,包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魏川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子,年龄比魏川稍小,带着一副金边眼睛,显得斯文谦和、文质彬彬。
那人一进来就冲着魏长安微微屈身,然后谦逊地说道:“魏先生,您好,听魏川君说起您也在这里,所以过来拜访一下,有些贸然,希望您不要介意。”此人说起话来虽然干净利落,但是语调之间总感觉有些怪异。
魏川这个时候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松井平野,他来自倭国,是我们魏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倭人?难怪说话有些奇怪,不过这华语倒是说得很流畅,看来下了不少功法。”李元宵眼中寒光一闪,心中顿时有些不喜。
华国与倭国之间有过生死大仇,虽然现在处于和平年代,彼此已经缓和了很多,但是痛入心扉的记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消除?况且,这倭国当年入侵华国,如同禽兽一般,烧杀抢掠,屠灭国人,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惨绝人寰之事,到现在竟然都死不承认,甚至还拿当年那些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战犯当做英雄祭拜。
而且从看到其人的第一眼起,李元宵就感到此人身上有一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气息,这也让暗自留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