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丽的口中,吴谌了解到,这个被刺伤的日本人,叫吉村次郎,是一个日本酒商。但他真实的背景无人清楚。
陆长远等几个抗日分子,一路盯着他来了江州市,没几天便进行了刺杀行动,可惜并没有成功。
随后日本人要缉拿凶手,便给警察局施压,连着数日,全城日夜搜捕,恨不能将整个江州市翻个底朝天。
杨丽说到这儿,不由得和吴谌对视点头。这吉村次郎绝不是卖卖清酒这么简单,他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那些个警察们,从未如此这般不舍昼夜,勉力办案,折腾了几日,还活捉了一个凶犯。
警察局本想将人犯枪决以平日本人的怒气,但日本人那边却提出,将人犯带到广场上公开处决。
这样,既可以借机引出更多的抗日同党,即便无人来营救他,那也可以以示警戒,让那些存有反抗之心的人勿存侥幸。
杨丽说完,不禁眉头紧蹙,偌大一个江州市,竟由着日本人指手画脚?
一丝疑虑划过吴谌的脑际。梁俊曾提过,陆长远此番来江州市,是任务在身。这刺杀日本人便是他的任务!
吴谌瞬时后颈发凉。
昔日好友如今是一名抗日分子,重义轻生,侠义勇猛。
当年与他、还有梁俊一同在军中,陆长远总是最懒惰的那个,枪法不如吴谌,近身搏斗不如梁俊。
陆长远总爱玩一些机巧,擅长躲避危险,常常一副惜命的样子。
再后来,他离开了叶永志的队伍,嚷着要回乡种地,生儿育女,侍奉老母,要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而今,他是那个深入虎穴,徒手打碎窗户,掰下一片玻璃,将它刺进吉村次郎后背的人。
吴谌回到家后,坐立不定。
明日他定是要去一趟广场的,但是他现在能做什么,为营救他做准备吗?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身首异处?
直到谢婉儿回来,吴谌才收起了慌乱与忐忑。
这一夜,吴谌久久无法入睡。他目光深重,看着窗外的墨夜,黑的沉闷,令人盼不到一丝希望。
第二天,吴谌走到广场时,只见正中央的柱头前,已站了不少人,从里至外,密密围出了三圈。
吴谌眼观四处,他隐约有一种预感,会在这里遇到梁俊。梁俊消失了好几日,除非他不在江州市,否则肯定会在这里出现。
不到半刻钟,那警车呼啦啦的驶来了。人犯被捆绑着手脚,一路被推至到柱子前。几个警察持枪站在人犯的周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围观的群众里开始出现骚动,人们越围越多,一时间,整个广场上乌压压的立满了人。
正当吴谌的左右挤挤搡搡时,一辆豪华汽车驶入了人潮,车里走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人,他身形高挑,宽大的肩膀显得分外刚毅。
人们窃窃私语,大抵是说他是不是日本人,毕竟在他身后的确有两个留着八字胡子、面露凶相的男人,他们穿着日本传统和服,脚下踩着木屐,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竟分外清晰。
那西服男人,走到了柱子前,仿佛轻笑了一声。吴谌看不清他容貌,待他转过身时,方才认出他是陈玉乔。
脱下了军装的他,摇身一变成了日本人的喇叭。
陈玉乔高声宣扬着律法公正,和平共治,一旁的陆长远冷笑连连。
渐渐的,陆长远的笑声提了起来,音量越来越高。那四周的群众也被激扬了起来,嘘哄嘈杂的声音愈加混乱。
他们不过是拿陆长远当诱饵。吴谌已在人群中发现了几双怒愤无比的双眼,它们就如夜幕下深谷中的狼,目露凶光,只静待时机,勇扑对手。
吴谌焦灼难耐,紧攥拳头。他紧紧盯着广场中的陆长远,他大义凛然的笑声让吴谌双耳震聋,脑袋嗡鸣。
只一瞬间,从天而降的枪声直直坠落,似往人群中抛洒而下。人们惊慌呼号,呈鸟兽散。
吴谌微微蹲了蹲身子,却见那奔窜的人潮里,竟有一个两个,不是往外奔逃,竟朝着广场中央窜去。
陈玉乔躲在汽车旁,他身后的两个和服男人一前一后护佑着他。
真是可笑,他一个上阵杀敌的将领,竟然需要两个日本矮子保护他!吴谌切齿盈愤地心道。
人群慌散开来,枪声就没有停过。
一时间,吴谌只得退远几步,看着方才人群里的几只狼,往枪林弹雨中猛进。
已有两个警察倒地,陆长远身处广场中央,周身都是来往的子弹,他竟无一丝胆怯,面不改色,继续高声呵笑着。
只一会儿功夫,远处又驶来几辆汽车,车子在不远处急急停了下来,广场上渐渐的又立满了人,黑压压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砰砰砰的枪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