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惟春轰出去之后，万云姒的眼神透过大开的窗子，看向院内。
方才她若是敢说任何默认或应和的话，恐怕都要酿成大祸。
如今的崇和帝即便已经有了嫡长子明昭，在子嗣方面仍旧太过稀少，虽然有皇后娘娘强压着后宫嫔妃，但她和颖嫔的肚子，仍旧是众矢之的。
更何况如今殷贵人正得崇和帝的宠爱。
就连家世更好的温贵人都因她吃瘪，万云姒更不会犯蠢，为了宫女的一两句流言蜚语以及奉承，去说任何对她不利的话。
惟春怕是得了主子的吩咐要加害于她，竟在言语上给万云姒下圈套。
不过……这么低劣的手段，对万云姒没用。
在万府后院过了十几年水深火热的日子，万云姒早已对察言观色、说话之道有了极深的经验，入宫之后更是如鱼得水。
就是不知今日失算过后，惟春背后的主子又会拿出怎样的阴谋诡计。
还是得尽早解决掉惟春才好。
日日夜夜都得提防着身边人的生活太难熬、太累了，必须得趁着腹中孩儿出生之前，将翊坤宫彻底占为己有才好。
站在万云姒身后的邢歌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再给贵人佩戴发簪首饰时，面色比起平日要更严肃许多，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对于亲自挑选并且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邢歌，万云姒还是格外看重的，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邢歌询问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邢歌抿了抿唇，本欲开口却又顿住：“奴婢有话，却不知当不当讲，怕是要伤着贵人。”
“但说无妨。”
万云姒转过身，双目认真的看着邢歌。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已经让她较为了解面前人的秉性，若非是有关乎翊坤宫的大事，邢歌不会这般小心谨慎、吞吞吐吐。
万云姒回想起最近翊坤宫发生的事，思来想去，恐怕唯有惟春了。
见贵人这般说，邢歌便俯下身子，在万云姒耳边低声轻语。
“奴婢在夜间两次发现惟春会在值夜时偷偷溜出宫去，想来应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奴婢不敢瞒着贵人。”
万云姒的内心惊讶，她倒是没想到连邢歌也发现了夜里惟春的那些小动作。
但面上仍旧云淡风轻，问道：“邢歌，你身手如何？”
邢歌知道贵人问的不是武功，而是有关惟春的事，“启禀贵人，奴婢常年在内务府受尽欺凌，别的不敢说，踏着夜色轻手轻脚的跟踪一个人定然不在话下。”
万云姒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最喜欢的就是邢歌这颗七窍玲珑心。
许多事情她只需轻轻点拨，邢歌便能瞬间会意，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身处深宫之中，什么都解释的一清二楚只会被隔墙之耳害死。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才是相处之道。
“那下次你便好好瞧瞧，惟春在翊坤宫外到底有什么事。”
“是。”
*
午后半晌。
万云姒本在翊坤宫小憩，自打有孕之后这觉便比寻常时候多了些，日日困倦疲累。
谢皇后也日日留在坤宁宫之中养胎，时时刻刻等待着生产之日的到来。
二人与丽嫔之间的来往都减少了不少。
不过这并未影响几人的感情，丽嫔沈听嫣时常领着二公主李予嘉到坤宁宫或翊坤宫玩耍。
“贵人，颖嫔娘娘与丽嫔娘娘过来了。”
万云姒在床上坐起身来，一手撩起床幔，声音还带着困倦的喑哑：“更衣。”
见贵人起身了，惟春利索的为万云姒更衣打扮。
一袭湖水蓝色织金染花长裙衬的万云姒本就白皙的皮肤更为娇嫩，头上配套的景泰蓝与点翠首饰更显尊贵之色。
惟春为万云姒佩戴好最后一个点翠发簪后，看着铜镜中的妙人连胜夸赞：“贵人果真天生丽质，今日这身打扮，怕是连御花园中盛放的花儿都要自愧不如了。”
平日里万云姒的打扮格外低调，即便身为贵人有许多衣服首饰她也不会过于张扬。
最起码得等到腹中孩儿平安降生后晋升嫔位才算是在这深宫之中站稳了脚跟吧。
只是今日惟春给她准备的衣服首饰……倒是与寻常的万云姒格外不同了。
她倒是想看看惟春的葫芦里憋着什么药。
“予嘉呢？”
万云姒泰然自若地走出殿门，心里还记挂着丽嫔姐姐的女儿李予嘉。
惟春摇了摇头回话道：“奴婢并未瞧见二公主殿下，应当是并未随同。”
话音落下，万云姒也来到了会客的外殿。
一亮相便让颖嫔睁大了双眼，就连一向闻默寡言的丽嫔沈听嫣的眼神都明显多了几分惊讶。
颖嫔徐令仪换上了和善的浅笑，四下打量：“万贵人穿湖蓝色衣裳可真好看，一会儿去德妃娘娘的戏曲宴席怕是要艳冠群芳了。”
丽嫔沈听嫣似是担心云姒就这么露面，会被德妃记恨，难得当着颖嫔的面开口说话，直言道：“云姒……要不你去换身衣裳？”
守在外殿的邢歌也没想到，只是这么会儿功夫，惟春竟然把贵人打扮的如此张扬，即将去面对的可是德妃娘娘亲自举办的戏曲宴席。
这么打扮怕是要落得个喧宾夺主的罪名。
再加之到时候定会有人故意拱火，说些添油加醋的风凉话，贵人定会被德妃娘娘记恨在心的。
邢歌赶忙上前几步，低着头接话，尽可能将丽嫔的话给圆回来。
“贵人，半晌的梨园最是闷热，奴婢伺候您去换一身轻薄凉爽的纱裙吧。”
万云姒嘴角的笑意仍在，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原来惟春在这儿等着她呢，后宫女人本就争端四起，凑在一块更是一台好戏，若是此时万云姒再不知死活、耀武扬威的往风暴中心凑，怕是要被人生吞了。
“瞧瞧妹妹，只想着新得的湖蓝色衣裙好看，竟是没想到一会儿还有梨园听曲儿的事，烦请两位姐姐再稍等片刻。”
说罢，万云姒便拉着邢歌的手再次回到了寝殿之中。
趁着更换月牙色荷叶纱裙的功夫，万云姒压低了声音在邢歌耳边吩咐：“今日这戏曲宴席怕是有热闹瞧了，你且盯紧了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