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太惨了，怎么有人这么惨啊！”原主擦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回来，毫无疑问，她又得到了殷青锁质疑的眼神。
“怎么，吃个瓜把你吃伤心？”
“不是我呀，是个人都会觉得难过！看看那个女人肚子这么大了，喘个气都艰难！被丈夫丢在医院里面，没人管，摆明了让她在这里等死啊。”原主一边说一边比划，殷青锁才转头从人群的缝隙里看了眼。
果然是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乍一看，令人感到格外心惊。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比平常怀胎十月的孕妇都要大个四五倍左右，基本已经成了脖子底下全是肚子的模样。不知道里面的脏器怎样，但看她脸色憋的青白，每说个字都要艰难的摇一摇头来看，想必情况不会好。
现在天气尚且炎热，女人头发乱糟糟扎起来，身上随便裹着一件相当宽大的衣服，遮不住肚子，有不少部分从下摆露了出来。脚上踩着双拖鞋，面对周围人的询问，她只是艰难回应：“没关系……我坐在这里就好，我家没钱，治不起病，我丈夫也没有钱。”
“她的确是在等死，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能等死了吧，她肚子里面全都是水。应该还有个很大的肿瘤之类。只有一个人，没别人管吗？”她瞥了几眼便没有再看。
“没有，我刚过去，听到别人说她的状况了，我是真的想不到世界上……就现在我们这个世界，我们的国家里，还会有这样可怜的人。唉？你怎么知道她肚子里都是水，还有肿瘤啊？你眼睛是X光吗？”
原主哭着哭着，注意到殷青锁这句话，立马双眼炯炯有神看着：“还是说你有神医buff？”
“没有。”
殷青锁如实回答：“我可能就是，吃的比较多，所以有经验。”
原主：“……原来如此。”
她就不该嘴贱非要问一句！！
“她是被家里人嫁出去的，但是嫁出去后就不管了。”
殷青锁早就没在医院里待着，她出去，原主还沉浸在别人的故事中无法自拔，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的讲：“她结婚过了一段时间吧，没有生孩子，婆婆着急，整各种各样的偏方给她吃。”
“不知道是哪一个吃出了问题，肚子开始变得大起来，婆家人最初以为怀孕了都很高兴，但哪有怀着孕的人还会来生理期呀？在后面女人肚子变得越来越大，听说半年时间就变成这样了吧。她丈夫觉得恶心，认为带出来看医生觉得丢脸，把人锁在家里，更不乐意给钱让治病，不就是摆明了让人自生自灭？”
“女人说，她是自己跑出来的。因为觉得死在医院里，说不定会有人帮忙收尸，火化或者埋了都好。要是在家里死了，丈夫肯定不愿意费事埋，会把尸体往后山一丢。她想留个全尸，不愿自己做了野兽的口粮，硬是挺着肚子走了过来。”
说完原主又看了看殷青锁，见她仍是一脸平静，免不得更加诧异：“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不觉得简直就是恐怖故事吗？现在是法治社会，老婆生了病不管，还要随便处理尸体，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没有人管管吗？是违法行为啊！我想都不敢想，我们的国家里，真的会有如此愚昧落后的地方吗？”
“有什么奇怪的，很正常。”
现在反而轮到殷青锁不理解了：“你有什么接受不了，或者不知道的？还是说，在你的视野范围内，生活范围里，没有见过的事情，都属于不存在，不发生的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的不太知道怎么正确形容？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不能存在的吧，而且为什么只要出事，类似的事，就必然是山里面出来的，或者什么村里面的，他们那里就如此的愚昧落后吗？”原主急忙摇头解释。
“很正常，你认为的山是你旅游的那种郊区景区。”
作为资深山里吃过人的老手，殷青锁对此相当了解：“实际上的深山有的地方可能还没有通电，没有手机信号，你进去会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村子外面是山，山的外面还是山。一层接着一层，连绵不绝，如果你是外地人进去的话，根本就出不来。”
“在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情况下，通讯，教育，会变得异常落后。他们的思维三观，全都是祖祖辈辈代代相传，你认为很离谱，不可置信的思想，实际上是他们那边人的生活方式。没有人会质疑，因他们不知道正确的是什么样。”
她说着，顺手从旁边树上摘了一片树叶，青翠的叶子，有着鲜活的生命力。
将叶子举到原主面前，殷青锁问：“你现在看这片叶子是绿色的，对吧？因为你从出生开始，有人教给你正确的分辨色彩的方法，你知道绿是什么，红是什么。但要是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有人就告诉你，这树叶是红色的，你还会认为是绿色吗？你不会，你根本不知道绿色这个东西。”
“你想让他们有正确的三观，实际上，他们从出生开始，便生活在错综复杂，紊乱的环境里。去哪里知道对错？”
“不是……”
原主结巴半天，吭哧出一句话：“不是现在都有扫盲教育吗？只要给他们书，给他们教育，从孩子开始好好培养，按理说不会发生……更何况不是还有警察吗？警方知道了，违法犯罪行为一定会去打击的呀。”
“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天真？我知道，你生活在一个很好的环境里，从出生开始，家境优渥，社交简单，你没见过真正的恶，当然不能理解。”
有时候吧，业务员首当其冲的责任是控制住自己，不要乱翻白眼。
但是殷青锁有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住。
“你知道这个国家里有多少座山？山里面有多少个村子，多少户人家。而且你想考教育，还是里面的人愿意配合你的思想，在他们看来可能是歪门邪道，是违背祖宗家法的啊。你可能还不清楚吧，很多村子里是完全不承认法律，相比较红头文件下的法律，他们更相信祖宗的话，在他们眼里，村长是世界上最大的官，村长说一没人敢说二。”
“警察去管？先不说，他们上上下下团结一心，很少有内部人去告发的情况。就算有，在他们那里，男人是重要的劳动力，不能带走。女人可以为村子里繁衍后代，更不能被带走。警察要是去抓人，先是让小孩，孕妇顶上，然后就是老人过去反抗，你说警察怎么办？把人全部杀了吗？”
殷青锁是见过的，亲眼见过的。
那群三四岁的小孩，七八十的老人，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他们哭，他们闹，他们用各种武器攻击警方。
但……警察无能为力。
能怎么办呢？对面可都是弱势群体，那是一群无害外表下有凶残内心的野兽，他们能肆无忌惮的伸出爪牙，警察却不能把人全部开枪打死。
最后，去的是警察，带着一身伤狼狈跑走的还是警察。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次数多了，谁都不愿意再去管事。确切说，就算去了，又管不住，自己还要被打一顿……
“警察的话，还没村长的话管用呢。你或许看到过，有些关于营救被拐卖妇女儿童的新闻。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受害者家属用钱，先去讨好村里面最有威望的老人或是村长，让他们出面交涉，才有可能把自己的亲人带回来。”
原主嘴巴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反驳的话。
她看到过，当然看到过，但是无数次她潜意识里会认为。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类很多和你一样，永远生活在阳光下，理所当然认为世界上不会有黑暗。其实这也正常，没什么好谴责的，有人幸福一辈子，是很让人羡慕的。”
“你……不会认为这样很过分吗？就是，有的人如果故意，用自己美好的家庭生活嘲讽别人，在别人身上多加伤口这种。”原主试探着询问。
“怎么说呢……”
殷青锁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如果没有舞到我面前，我就当不知道，如果它恰好舞到了我面前的话，那晚上把它剁成臊子，包成一顿馄饨吃了就行。我相信那人下辈子肯定会注意一些，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殷青锁笑容“和善”，原主打了个哆嗦，默默扭过头看天。
果然，吃人的厉鬼不能随便招惹。
以及，希望她那些还活着的同类们稍微注意一点，人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旁边，和自己讲话的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竟然觉得，你要比一些人，包括我哥在内的……好上不少。最起码，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你随便的去伤害别人。”
“拜托，姐妹，我们那边规矩比你们严的多。我只是出来混口饭吃，又不是想死。”殷青锁翻了她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个白眼。
“那那那……我们能不能去帮帮那个可怜的女人啊？掏钱给她治病好不好？我还藏了不少私房钱，不行的话，找我爸爸妈妈借一点也可以。”
扯了半天，原主终于找回了她的初心，
“理论上不是不行，她能自己忍着身体上的病痛跑出来，没有真的如同丈夫安排的那样，躺在家里等死。说明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是有救的。”
她把手里的叶子揉碎，又放到了花丛里，等着它开始属于自己的轮回：“不过，具体怎么做，我要想想。不然治好了，谁能保证她不会被丈夫抓回来，继续灌那些奇奇怪怪的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