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异常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声鸟叫。黑云在天空镶嵌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倒地面,来一场倾盆大雨。
在这压抑的氛围中,突然一股黑气从餐厅直冲而上。果然,小白打来了传音螺:“圣主,主人,不好了,奇怪员工暴走了。”
那个奇怪的人,周身黑气,仿佛还有源源不断的黑气从他身体不断向外冒出。他随着黑气冲出了餐厅,向远方的天际暴走而去。
底下的餐厅已经乱做一团,叫喊声、打碎东西的声音,以及小孩子的哭声,衬的这个地方更加阴森恐怖。
阿东定住了所有慌乱的人,手一挥,一个老头出现了,正是之前给阿东办理一切的倒霉土地。星月,小白和七叔这时候也来到了我们身边。
“菩提娘娘有何事吩咐?”那老头深深地作了一揖。
“是我!我上了她的身。”阿东祭出了混沌钟。
那老头立刻一哆嗦。“参见东皇圣主!”
“这里乱成一团,你去处理吧,消除他们的记忆。老规矩,不许向别人透漏半个字。”
“臣遵旨。”老头颔首再拜。
等他抬起头来,阿东我们已经不见了踪影,朝着那暴走狂徒马不停蹄的追赶而去。
“东哥哥,我感受到菩提珠了。就在那狂徒身上。菩提珠像是在求救一样。”星月着急了。
“你来指挥方向,毕竟这是大树的身体,对我们消耗都很大。”阿东似乎想一边追赶一边搞清楚怎么回事。
而我帮不上一点忙,我感受身后靠着的大树枝叶抖动,似乎很着急,又好像很痛苦。有一片枝叶仿佛更暗淡了。这片最暗淡的区域里,一片叶子掉下来。我轻轻捡起,它却仿佛哀怨地一抖,化为灰烬。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心口疼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我意识到,我仿佛与这棵树,与阿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老头上次见我叩头便拜,刚才又叫我菩提娘娘。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大树,别想了。你现在虽然感觉不到,但由于我上你的身,你非常虚弱。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阿东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莫名想哭。
追了好久,我们来到离教育基地很远的一处山上。山上植被茂盛,但是却不生机勃勃。因为这里比餐厅那里还要可怕。
大片的黑气充斥着整片树林,到处充满恶鬼的哀嚎和幽怨。惊起阵阵群鸟,可是它们刚起飞,碰见那黑气就死了。整片山都快被毁了。
七叔吓得躲在小白背上一动不动,小白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星月身上也发出白光,像上次一样,头发仿佛被吹的烈烈作响。她十指相扣,做出了一个咒语手势,放在额头前。似乎是想唤醒那个暴走员工体内的菩提珠。她额头已满是汗珠,可是收效似乎不大。
阿东祭出了混沌钟,企图用九离紫火瞬息解决眼前的麻烦。
“不要!”我制止了阿东。“这棵树告诉我不要。”
“那怎么办?”阿东焦急万分。这么大量的煞气,恐怕是要把暴走员工体内的菩提珠污染炼化了。
“用手串!”我对阿东说道。
阿东召出了手串,我身后那棵树发出了和手串一样的光芒。由于阿东在我体内,他灵力强大,那手串和树的光芒似乎亮了很多。莲花穗子化作光丝,穿过重重煞气,深入了那个人的身体中。在光丝的尽头,仍是一片茂密的山林。
脚下的涟漪晃动,显现出来方才的山林。一群士兵聚在一起,正在商量着什么。其中一个人长得和那个暴走员工一模一样。这是他的记忆。
“我们追着倭寇已经这么远了,现在粮草不足,那帮扶桑倭寇也不见了踪影。我们是退还是攻啊?”
“扶桑狗杀我乡亲父老,就是生吞了他们我都不解恨,可是我们判断失误,失了作战先机。”
“本来以为这片密林可以掩护我们攻击,没想到我们竟迷了路。这片林子好生怪异。”
“哎!也只能这样了,我们暂且回去看看情况,筹备好了,下次一定把倭寇赶回他们扶桑。”
那个为首的士兵,对大部队下了军令,撤退,补给军需。
部队调转人马,正欲回乡。树上箭矢下雨一样射来,这支思乡心切的部队,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暴走员工,他的尸身正在密林中的河边躺着,鲜血流入河里,流到了一颗珠子上。那珠子泛起一阵光芒,顺着血,飞向了那具冰冷的尸体。他的灵魂坐了起来,包含着那颗珠子。
他站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自己和战友尸横遍野,他想起自己的未婚妻,还在等着他。忽地想起了那句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他心中充满哀戚。他要去找他的未婚妻,让她去嫁人。
周围出现了死去战友的魂魄,那个为首的将领对他说:“赵三七,你回去了以后,别忘了带乡亲们来,把我们都带回家。”
原来他叫赵三七,他重重点了点头。
他一路跋山涉水,路途真漫长啊,可是他心中只有自己的未婚妻和战友的嘱托。包裹菩提珠的煞气,在赵三七的坚定中,一点一点消磨殆尽。赵三七也只顾风雨兼程,一路前行。
可是他一路净化着菩提珠,消磨着煞气,等他到了家乡,他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在一片青山绿水掩映的村庄中,他看到了一个姑娘,他不知为何心中悸动,走上前去。那姑娘抱住了他。两个人结婚了。
后来姑娘死了,可是他不老。村里人骂他妖怪,他离开了村子。在岁月更迭,时光荏苒中,他变换了身份,只是他不再结婚,孤身一人活到现在。
他不记得过往,他没有可以期待的将来,只是对现在这份工莫名喜欢。他喜欢听思想教育基地导游老师讲历史,尤其是一队自发组织的民兵抗击倭寇的故事。他喜欢军队杀敌的刀光剑影。
再后来,就是遇到一个长得像苍蝇一样的人,向他体内注入了一股黑气。那黑气和他暴走后来到的这个地方的黑气一模一样。
那黑气刺激了他,他终于想起来了,战友的嘱托。可是他只顾着和未婚妻长相厮守,让战友们在这个凄凉之地苦等了几百年。战友们的期盼早已化作怨气。
他感知到战友们的哀嚎,他万分自责,他痛不欲生。
他捂着头,凄厉地叫喊。整片山的黑气都向他袭来。他处在怨气的旋涡中,若非有菩提珠,他早就灰飞烟灭了。
就在这时,星月将她所能散发出来的光全部注入了赵三七的身体,那光仿佛对菩提珠作用很大。我看见我背后的树更亮了,刚才掉落一片树叶的地方也亮了起来。那是善念之光,但是星月管它叫星月辉。
手串的光丝还在赵三七的身体中,阿东并未将手串抽出,只怕没了菩提珠,赵三七就会被吞噬。
在星月辉的加持下,菩提手串将赵三七护住,开始净化周围的怨气。
阿东一边操控菩提手串,一边祭出了混沌钟。那钟一边将四周的煞气罩起,一边将九离紫火打入菩提手串。
菩提树本就是混沌钟所形成的小天地中孕育而出,菩提手串又是菩提树的心脏,她很久没有发挥出这样大的威力了。
在九离紫火和星月辉的加持下,又添了一颗珠子。一顿饭的功夫后,终于将这漫山遍野的怨气除去了。赵三七和战友的亡魂在一起,他们恢复了平静。
阿东从我的身体里出来,我的意识回到了身体中。在这之前,我看见那棵树苍翠了不少,明亮了许多,树身的裂纹也仿佛更细密。但我一回到自己身体中,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我瞬间就失去了意识。阿东抱起了我,将我放在小白的背上。
随即他手一挥,那个倒霉老头又出现了。
“你们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怨气冲天?”阿东问士兵。
“那天林子里吹来一股黑烟,黑烟裹挟着一张纸片,纸片上画着赵三七,赵三七笑得很灿烂,身边是一个女人。那阵黑风在林子里吹着,不一会儿,我们就都知道了。”
赵三七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我历尽千辛万苦回到了家乡,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阿东不再看他们。
“土地,你待会儿和地府的鬼差解释吧!我不方便露面。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一会儿肯定得来。这个地方聚集了这么多游魂,地府居然几百年未曾发现。阎王那厮是不想干了。星月,等你回学校,报告你们老师,让你们老师联系这个思想教育基地的历史专家,让他们来这里把将士们的遗骸请回家里。”
星月和老头称是。
赵三七突然将一本快烂了的纸质书页交给星月,他觉得口说无凭,老师不会相信她的。
星月接过了书页,小心地装好。
阿东说完便带着我们回家了。
后来地府的人来了,在土地老头的解释下,地府得知他们是被激化的亡魂,生前有军功,便都安排他们集体投胎了。至于怨气如何平息,土地老头说不知。
星月回去和老师说周末游玩在河边捡到了一个匣子,匣子里有这个册子。老师看了之后,将它交给思想教育基地的历史专家。专家查阅册子,发现这个册子大有来头。本地几百年前受倭寇袭击,有一队自发组织起来的民间抗倭军队。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后神秘消失。而这个册子正是此军队的行军地图加作战计划。此军队幕僚书记员——赵三七。专家根据地图,一路探索,找到了一片树林,挖到一处尸骨聚集之地。经专家鉴定为消失的神秘抗倭军队。将尸骨带回教育基地保存。
我躺在床上不知哭了几天。
阿东上身后,我这身体散了架一样,哪儿哪儿都疼。搬砖真的挺好的,其实。
这和小时候为了吃罐头,盼着发烧感冒咳嗽不一样。你感冒可以睡,还可以吃罐头。我现在吃多少罐头不管用,还疼的要命。
小白依旧在床边陪着我。阿东不放心我,就像以前我觉察不到他一样,始终在我身边。虽然在隔壁处理公司的事情,但也算陪着我。星月依旧卷的厉害,不考年级第一她能难受死。被扔进河里淹死能忍,考第二忍不了。
老乌鸦飞进来了,我看他就来气,我现在这么惨,还不是因为他走到哪里都要抱着田螺奶奶。看我脸色不好,他就出去了,他怕惹我生气阿东责怪他。
可是就这么躺着哭也不是办法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估计到时候我身体正常了,精神不正常了。
“小白,和我讲讲菩提树的故事吧!”我想起意识空间那棵树,我想知道她的故事。
“主人,我不知道圣主叫不叫我讲,我怕。。。。。。”
“给她讲吧,这几天哭得我都听烦了,对了,你们拉个结界,别吵到我处理事情。”阿东传音过来。
“姐姐,姐姐,这是我和阿东哥哥要的田螺,能录音,小白,你会用吗?给我录一份,我写完作业了,当睡前故事。”星月突然闯进来。
我无语,星月真的是唯内卷和八卦不可辜负。
“你们那点破事,三界早就传遍了,有什么可听的。”老乌鸦知道我肯定不放他进结界。
懒得搭理他。
于是小白开始了菩提树的故事。从“金乌栖菩提”讲到金乌化成了人,又讲到三千魔头还是蛆的时候吃了菩提枝叶,就像和星月讲的那部分一样。
我听着听着睡着了。小白见我睡了,也依偎在我身边睡着了。
在接下来我躺在床上要死要活的日子里,我了解了那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