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就算我爹要卖了我,我娘也不会!”
鼻涕娃拼命地捶打婆子,婆子与围观的百姓解释,回过头来眸色透出一抹凶狠。
她拿出手帕,满是褶子的老脸扯出一抹笑意道:“你这娃子咋说话呢?看看你这鼻涕,来擦一擦!”
婆子把帕子捂在小娃的口鼻处,看似是擦鼻涕。
帕子捂下去,小娃当即不会挣扎了,眼神也变得直愣愣的。
集市上人多,婆子暗中松口气道:“看来是哭闹累了,老婆子这就带他走。”
“唉,世事无常,摊上个好赌的爹卖儿卖女,真可怜!”
“可不是,这才几岁,卖去大户人家能干啥?”
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百姓们很快被集市的叫卖声吸引。
姜玉珠就在不远处旁观整个过程,对红锦道:“你去跟着那婆子,看她和谁接头。”
如果猜测不错,小娃更可信,那婆子必定是个人牙子。
北地边城战事后,来往人杂,混进了拐卖妇人小娃的黑中人。
正常买卖要花费一笔钱,若是把人骗走,多半没有成本。
“鼻涕娃长得不错,面皮白嫩,养个几年卖小倌馆,进账一大笔银子。”
自打从泗水城回来后,姜玉珠对拐卖人口更加深恶痛绝。
原本她还在半信半疑,看到婆子拿出的帕子,当即认定婆子有问题。
“那帕子上沾染了药水,是拍花子的!”
凭借婆子一人不能成事,背后指定有一个窝点。
红锦跟上,要抓就抓一窝。
家中下人看到这一幕,对姜玉珠更加死心塌地。
虽然他们还没见到老爷,但是重要吗?他们只听夫人的就行了!
前方有一家布庄,姜玉珠提前和掌柜打好招呼,对身后的下人道:“走,咱们一起去布庄挑选布料,年前再置办几件新衣。”
下人总是要做活儿,袄子难免要沾染灰尘。
棉花袄子不能水洗,那就得多做几件罩衣。
姜玉珠是个大方的,见黄大力和黄小妹站在门口,挑眉问道:“你们怎么不进去?”
“夫人,奴婢和兄长生的壮,太费布料了。”
在被姜玉珠买走之前,兄妹俩从没穿过新衣,都是穿旧衣。
就这样,衣衫反复打补丁,还是短了一截。
黄小妹好不容易有新袄子,根本舍不得穿,晚上还要搂着睡觉。
兄妹俩实心眼,不想给夫人添麻烦。
再说自从到府上后,吃吃喝喝,每日活计也不多,所有人和睦友善,从没人嫌弃他们兄妹能吃,这日子就是当神仙都不换。
“几块布料而已,扭捏什么?”
姜玉珠摆摆手,催促兄妹俩道,“你们也得慢慢学着见世面,不然以后跟去京城里畏畏缩缩,岂不是给本夫人丢人?”
姜玉珠在京城里横行,就是有钱。
她经常因为看中一件东西,从而大手笔买下整个铺子。
“夫人,还……还能去京城?”
黄大力磕磕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京城是天子脚下,他有一种踩上京城的土地就会把京城弄脏了的自卑感。
这边,龚淮也从铺子里出来。
作为管事,他要照顾好每一个下人。
听见夫人所说,龚淮心里小小震惊了下,而后又觉得本该如此。
夫人举手投足,都有一种生在权贵人家高高在上的贵气,即便夫人不提,龚淮已经猜出了。
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啥好事,被流放到北地还有这样的造化。
布庄内,下人们畏手畏脚,都不敢去摸细棉布的料子,姜玉珠直接大手一挥,对掌柜道:“你也不必开张做生意了,所有的布料,本夫人全部买下。”
什么粗布细棉还是绸缎,皮料子,都买了回到府中再挑。
“你们先挑,也不必担心剩下,有不喜欢的花色送到慈善堂。”
接下来,姜玉珠每到一个铺子,都按照在布庄的模式,直接搬空。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一条街的掌柜们奔走相告,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去了。
大采购后,姜玉珠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直到午时,集市散去,红锦依然未归。
下人们回府,全部加入接货和整理库房的行列中。
到了年根底下,北地多了年味。
家家户户挂上大红灯笼,贴上红窗花。
天一黑,在小路上走着,两侧的人家在红灯的映衬下,多了平静而温暖的亮色。
连续吃了几顿烤肉后,姜玉珠又开始倒腾羊肉锅子。
羊汤是上好的羊蝎子熬的,鸳鸯锅底,一边是奶白色的羊杂汤,另一边加了重辣,开锅后冒着汩汩的泡泡,那热辣的味道呛人。
大冷天吃一口辣的,浑身上下温暖起来。
莫颜调了一个麻酱碟,把羊肉片涮入清汤里,只见肉片变色,沾上芝麻酱,反复回味。
“谢……姐夫怎么还不回来?”
眼看快过年了,家里的气氛未有任何改变。
其实谢昭不在,莫颜很放得开。
不然谢昭气场太强,只要坐着不说话,除了姜玉珠外,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颜儿,你不要扫兴。”
沈芷兰正吃得香,端碗的动作一顿,叹息道,“珍惜当下。”
“表哥回来了,你我还好意思留下?”
就算沈芷兰脸皮厚,她也有点怕表哥谢昭。
作为她上辈子活得最出彩的男子,谢昭位极人臣,荣华富贵都在后头。
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自是不会有事。
既然谢昭肯定平安,回来那么早做什么?
这两日与姜玉珠在一起,沈芷兰早把忧心的那些都忘记了,吃得好睡得着。
莫颜连忙点头笑道:“嫂嫂说的是。”
良安埋伏在人群中,默默地为老爷点蜡。
老爷说重要也重要,现下一看,重要不到哪里去。
万一老爷回来见夫人这般,会不会心寒?
不行!
作为拿了两份工钱的下人,最重要的是不能破坏夫妻俩的和谐,得寻个由头为夫人辩解。
良安余光扫向自家夫人端酒杯的手,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等老爷回来,良安就去回禀:“自打您不在府上失去音信,夫人表面看着正常,组局呼朋引伴,实则是以此作为掩饰,掩饰内心的不安!”
“夫人要强,不愿被小的看出来!”
姜玉珠对谢昭情深义重,牵肠挂肚,只得用喝酒吃肉来转移注意力,否则连觉都睡不安稳,无比的空虚。
良安揉揉脸,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这么一说,老爷只会更加感动,夫妻感情更上一层楼。
这样,府上下人不必忍受老爷那怨妇一般的幽怨眼神,老爷心情好,下人从中获利。
双赢!
良安一片肉已经放在嘴边很久了,保持一个姿势石化。
姜玉珠收回视线,给沈芷兰倒了一杯梨汁,正要说话,门口红锦打帘子进门。
“红锦,先暖手!”
红鲤赶忙递过去一个油纸包的烤土豆,放在红锦手中。
如此殷勤,红锦立刻会意,指了指嗓子道:“渴了。”
“来了!”
良安反应过来,他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给红锦倒一杯水酒,也等着听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