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玉珠看来,蛮子虽凶残,却更看重利益。
两国开战比的是军需的稳定,蛮子的地界比大齐边城更加苦寒。
若不是有势力暗中支持,蛮子也不会如此嚣张特地选在冬日进犯大齐。
“就算二哥真被抓,五万两银子的粮草伤药换不来,那十万两呢?”
蛮子有多大的胃口,姜玉珠哪怕砸锅卖铁都会满足,只要姜怀庆全头全尾回来。
其余的,不在姜玉珠考虑范围内。
背地里,莫千羽很是感慨地道:“谢兄,小弟真羡慕你。”
谢昭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唇角微弯,故作不在意地道:“哦,羡慕什么?”
“怪不得芷兰与嫂夫人交好,实在是嫂夫人眼界开阔,重情重义,换个角度来看,若谢兄你被蛮子掳走,她也会做到这个地步。”
人大多逐利,愿意拿出全部身家救人,不仅说说而已。
听起来简单,却并非所有人都有这个魄力。
为此莫千羽深受触动,以前对姜玉珠有诸多误会,反复被打脸后,他才察觉到自身的狭隘。
谢昭眉心微蹙,听起来像是在夸他,话里话外却有诅咒的意思。
轻抿一口茶,谢昭盯着浮起茶叶沫子的浑浊茶汤,笃定道:“不会。”
不会被蛮子抓走沦为阶下囚,谢昭有这个自信。
场面一度凝滞,莫千羽盯着谢昭神色变幻,误以为姜玉珠舍不得银子,恍然道:“谢兄,原来你还没搞定嫂夫人?”
也是,姜玉珠背后有整个姜家做后盾。
谢昭能给的,姜家一样可以给。
这般女子,不会被情情爱爱冲昏头脑,不好骗。
莫千羽主动站起身,来到谢昭身侧安慰道:“谢兄,咱们当兄弟这么多年,小弟发觉很多方面不如你,你如此攻于算计,几乎算无遗策,却也没把自知之明丢了,实属难得了。”
没错,莫千羽也认为在姜玉珠的心中,姜怀庆的地位高于谢昭。
哪曾想与谢昭不谋而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谢昭:“……”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懒得与莫千羽掰扯,谢昭先一步离开军中大帐。
莫千羽有一句话没说错,若谢昭真被俘,姜玉珠不会拿出全部身家赎他,他配吗?
说到底,谢昭地位低下,想要提高地位,唯有父凭子贵。
晌午时分,天色暗淡,又飘了小雪花。
姜玉珠摒弃脑中混乱的想法,把芍药等人叫到面前,传授缝合的方式。
等授课结束,天已经擦黑了。
军中大帐内,灯火通明。
姜玉珠挖出蛮子残存在将士体内的暗器,神色越发凝重:“莫少将军,郡主,你们看……”
类似子弹头一般大小,却是十字花的构造。
“造成的伤口需要缝合,否则会形成多次的撕裂。”
姜玉珠从郎中的角度上来分析,蛮子这一次下了狠手。
设计的暗器,是这一场战事致胜的法宝。
“将士们是血肉之躯,没有铠甲的将士,对暗器防不胜防。”
在战场上,讲人情是最没用的,唯有拼命,杀了敌军,才可保全自己。
姜玉珠单纯就装备上提出建议,己方需要大批量采购铠甲,与此同时改良兵器,以牙还牙。
在军中大帐,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姜玉珠说完,已经做好被群嘲的准备。
谁料,众位将领沉默了。
好半晌,一个大胡子道:“谢夫人,蛮子改良暗器已经有几日了,其实咱们也有应对的办法,只不过……”
尽管很羞耻,大胡子仍旧酸涩地道:“咱们没钱。”
如果不是谢昭运送的粮草及时送入边城,将士们已经将三顿饭缩减成两顿了。
军中所需,全靠百姓们从自己的口粮中抠省,一粒米一粒米凑上来的。
“以前也没有铠甲?”
来之前,姜玉珠从小道消息那得知城北大营军需紧张,等来了后发现,那是真穷!
国库曾拨下来款项,中途被山匪劫走。
连年战事,除了将士们衣食住行,还有死伤将士的抚恤金,加在一起是庞大的数目。
大胡子耷拉着脑袋回道:“铠甲都是二十来年以前制造的一批铁甲,太过沉重,若是穿戴上,将士们身子不够灵活……”
主要原因是保存不够得当,铁甲早已上锈,性能远不如从前。
“玉珠,还有一个原因。”
两军混战,蛮子穿戴的正是当年城北大营制造那一批铁甲。
玉檀郡主说起大齐将士不用铁甲的主要原因,是因不够有识别性。
姜玉珠微微诧异,她对铠甲略知一二,难道大齐还没有布面甲?
金属铠甲,制作工艺复杂,几十万将士的军需,整合在一处是天价。
若把甲片缝在棉布上,冬日棉在里,夏日反穿亮出甲片,两面穿冬暖夏凉。
这般有很好的防御效果,而且相当轻便!
而且,如果从之前残留下来的铠甲就地取材,可以节省一大批银钱。
姜玉珠有这个想法,决定研究出来后,再拿出来展示。
刚到晚膳时分,有将士传信道:“少将军,郡主,蛮子那边已经带人来交易了!”
玉檀郡主心不由得一紧,腾地站起身。
姜玉珠握住玉檀郡主的手,察觉到她的手心冰凉,满是滑腻的冷汗。
“玉珠,你放心。”
玉檀郡主回握住姜玉珠,咬牙镇定地道。
两军阵前,彼此都有一块用于遮挡的土坡。
蛮子派出一小队人马站在中心,捆着一个穿着囚服的人。
天色暗,哪怕有白雪映衬,也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不过看身形,与姜怀庆大差不差。
“怎么样,萧玉檀,你可愿意换你的情郎?”
蛮子用蹩脚的大齐话喊道,随后发出拉风箱一般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姜玉珠听得刺耳,恨不得冲上前把蛮子胖揍一顿,她注视穿囚衣那人好久,最终摇摇头。
城外四周荒芜,没有遮挡,冷风更加肆虐。
谢昭为姜玉珠披上披风,负手而立,他眼睛微眯打量被蛮子围住的囚犯,那人头发披散着,遮住半张脸。
看五官,的确看不清楚。
看来,是蛮子故意而为。
以为这样,他们就没别的办法了?
谢昭只观察半刻钟,侧头小声地对姜玉珠道:“蛮子是否抓人不知真假,但被带来的人,并不是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