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珠看向谢昭眯了眯眼,一个不看重儿女情长之人,在成亲之前曾经与渔村的女子独处一夜?
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在小岛过夜,够暧昧。
“玉珠,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昭看向鲁船匠的大嘴巴,揉揉额角,正琢磨如何解释。
气氛安静到沉默,鲁船匠突然反应过来,扇了自己一巴掌道:“弟妹,我是想什么说什么,大老粗不过脑子,娇娘不是女子,而是个壮实的汉子,绝对不会撼动你的地位!”
鲁船匠解释后,原本没有多心的姜玉珠,突然有了些危机感。
如果谢昭是个断袖,姜玉珠也不是不能接受,最怕的是男女通吃!
敏锐地察觉到异常,鲁船匠赶忙又找补道:“娇娘与谢老弟同龄,当年就已经娶妻生子了。”
之所以叫女子的名字,是因为娇娘家里男子的寿命都不长,他娘二十来岁开始守寡,往上数几代,都是差不多的命运。
“他娘生了儿子后,害怕儿子活不长夭折,从小当成女子来养,起名娇娘。”
也不晓得是不是起名有了作用,娇娘身子不错,身强体壮。
当初与谢昭出海,刚好遇见大风浪,二人估算夜里回程危险,便靠近小岛过夜。
“前两年有富户定下一批虾干,娇娘运送货物去了京城,还去京城专门打探过……”
鲁船匠一脸歉意地道,“娇娘打听了,说与谢老弟同年是有个姓谢的状元,现下已经是二品大员了,嘿嘿。”
无论是状元还是二品大员,都是万里挑一金尊玉贵的人物。
鲁船匠根本没把那人与眼前的谢老弟联系在一起。
“再说了,状元姓谢名昭,谢老弟叫元和,不是一个人。”
读书人清高的很,瞧不起祖辈以打渔为生的村人,如元和这般随和的,已是罕见。
“鲁大哥,村里谁家有海虫子?我想要购置一些。”
姜玉珠看出谢昭不想暴露身份,识相地转移话题。
一行人明日离开渔村,最好能筹措一批,直接运送到北地。
鲁船匠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了半晌问道:“弟妹是想要海虫子?”
不值钱的东西,村人家里都有一批晒干的存货。
“啥买不买的,我给你全要来,不花钱!”
一车海虫子,都换不回两条大鱼。
鲁船匠拍着胸脯保证,包在他身上,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不,一定要给钱,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海参可以晾晒后再度泡发,而且晾晒过后很轻,也不占地方,方便运输。
姜玉珠想做的是一门长久的生意,专供给城北大营的将士补身子。
“不如这样,晒干的海虫子五文钱一斤回收,运送的路费人工另外算,如何?”
那么好的东西,只因为百姓不知道价值就要在海里泛滥了。
姜玉珠还可以给更低廉的价钱,但她不忍心。
五文钱刚好与鱼干的价钱相当,说到底还是她占了大便宜。
鲁船匠迟疑了下,这才道:“弟妹,海虫子虽然不如鱼虾之类的多,却也不少,你给五文钱一斤不合算,其实两文钱一斤,也有大把村人愿意卖。”
“价钱就这么定了,后日我们离开,希望村人先凑出来一批。”
除了海虫子,鱼干虾干蚬子干,还有各类的海菜,姜玉珠全数买下。
运送到北地,需要渔村出人跟随,等货物进入边城后,钱货两讫。
“娇娘跟着去,他经常到周边送货,有些经验,可以减少耗损。”
三言两语,鲁船匠已经代表渔村与姜玉珠谈好一笔生意。
与以往不同,姜玉珠不用还价,由鲁船匠那边自动压价。
下晌,渔村的人得到消息,纷纷找上门来送自家的出产,姜玉珠吩咐红锦登记造册,也见到了娇娘。
娇娘和他的名字一点不搭,脸被海风吹得有些沧桑,肤色黑红浓眉大眼,看到谢昭后,用力拍了谢昭肩膀一巴掌:“元和,咱们兄弟多年不见了!”
多亏谢昭习武,不然得在原地被拍一个趔趄。
晌午的日头刺眼,娇娘随意地抹了额头上的汗滴子,绘声绘色地道:“我和你们说,钦差大人路过陵城了!”
娇娘进城送海肠子,特地停留一日。
听说海肠子被知府大人做成名菜来招待谢大人,奈何谢大人带着谢夫人躲起来了。
“我听说,谢大人在京城把粮草掉包成石头,粮草找商队分散运送到北地,谢大人带人运送石头,又赚了一大笔银子!”
赚来的银子,在陵城补给军需,运送到北地边城。
娇娘说着说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问道:“元和,你此番来也是从京城到北地?”
这线路,竟与钦差对上了。
娇娘不认识谢昭,他仔细端详姜玉珠,顿时大惊:“难道……”
一年多以前,娇娘进京送货,曾见过姜玉珠。
当时他听见有人指指点点,说姜家嫡女是谢昭的夫人,二人关系冷淡。
娇娘凑了个热闹,难怪看眼前的美貌妇人面熟。
鲁船匠一脸不可置信地道:“娇娘,你肯定看错了,钦差咋可能来咱们渔村?”
钦差谢昭是二品,在汝阳为百姓做主,已经传到陵城来。
况且,谢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嫡女,也是一位很传奇的人物。
“不可能!”
鲁船匠很单纯,认为这是一个误会。
等看到谢昭的面色,他顿了顿,疑惑地道:“谢老弟,难道……”
“娇娘说的不错,不过咱们是故友,不该以官场来论。”
谢昭面色平和,没一点官架子。
鲁船匠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大叫道:“快把谢老弟送我那一套刻刀供起来!”
与二品大员称兄道弟,鲁家祖坟冒青烟了。
谢昭在回京以后,曾几次托人给渔村有一面之缘的兄弟送礼物,送过娇娘防身的匕首,也送过鲁船匠他梦寐以求的刻刀。
“元和,这怪我,当初我若去一趟京兆尹衙门,说不定咱们还能见一面。”
娇娘很快释怀,虽然面上不显,拍谢昭肩膀的力道小了很多。
众人凑在一处,其乐融融,谢昭的眉眼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与平日的清冷不近人情格格不入。
原来,他也会把普通的百姓当成兄弟来相处,也会细心地送人礼物。
宽大的衣袖下,姜玉珠纤细的手指勾住谢昭带着薄茧的大手,与那个高处不胜寒的谢昭相比,眼前人有血有肉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