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点头哈腰,一个劲儿地弯腰赔不是:“谢夫人,只怪小的管教手下不严,造成的损失,小的请示东家,绝不会让您蒙受一点损失,如何?”
掌柜心里苦,今儿看姜玉珠的阵仗,绝不是轻易就能打发的人。
“匠人染病,首饰图丢失,二者凑在一起,还真是赶巧了。”
姜玉珠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面色冷漠地道,“掌柜,本夫人把这么重要的首饰图交由你,现下出现纰漏,不怪你难道怪本夫人错信不成?”
红鲤沉不住气,怒道:“就你们也敢称之为京城第一,真是笑话!”
在京城内,好的首饰皆为巧手匠人打造,最快排期月余。
明日沈芷兰出嫁,姜玉珠耗费力气定制的添妆没了,眼下花大价钱去寻来,也不如自己设计的有意义。
况且,掌柜摆明说谎,私自把打造好的首饰让与他人。
此事,姜玉珠必定要个说法,不能善罢甘休。
掌柜哭丧着一张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谢夫人,都是小的对伙计疏于管教,有什么条件,您开口便是。”
姜玉珠眼眸一压,瞬间气场大开:“怎么,本夫人差的是银子?”
多少银子买不来合心意,现下引得姜玉珠不爽,她不是给些赔偿就能被打发走的人。
银子她要,那套头面包括首饰图,一样都不能少!
雅间内,气压很低。
掌柜给伙计使了个眼色,片刻后伙计双手端上一个托盘,在掌柜身边附耳几句。
得到准信,掌柜站起身,很明显地硬气了:“这里有您定制首饰的银子,另外多的五百两,算是赔偿。”
“若本夫人不愿意呢?”
姜玉珠靠在椅背上,眼眸微阖,声音仍旧平淡。
掌柜早有准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那小的毫无办法,您可以去报官。”
就算告到京兆尹衙门,又能如何?
己方只要承认失误给出赔偿,姜玉珠不依不饶,只会得个无理取闹的名声。
姜玉珠抬眸看了掌柜一眼,沉吟半晌笑道:“掌柜已经想好了?”
“谢夫人,铺子里没有按时完工是有错,却不是有罪,您未免太强人所难!”
掌柜露出一抹隐忍的怒气,把心一横。
半个时辰以前,宣家小姐带丫鬟到铺子里,刚好看中那一套头面。
在京城主街开铺子,掌柜消息灵通,太后把亲侄女从江南接来,用意很明显。
在得罪宣家和姜家之间,掌柜几乎不用思量选择得罪姜玉珠。
“放肆,竟敢编排我家夫人强人所难,简直是颠倒黑白,一派胡言!”
红鲤气不过,冲在前一把揪住掌柜的耳朵。
掌柜赶忙挣脱,疼得嗷嗷惨叫。
雅间门外,传来一阵娇笑声。
宣瑶带着丫鬟婆子倚靠在门边,以帕子掩口,眼里满是厌恶之色:“本小姐当是谁这么嚣张,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谢夫人啊!”
姜玉珠微愣,指着宣瑶道:“你是得月楼的姑娘?”
果然不出她所料,掌柜突然硬气是有宣瑶当靠山。
看来,那一套头面必定落入宣瑶手中。
宣瑶初到京城,拧眉问道:“得月楼是哪里?”
掌柜退后一步躲避在角落,心中提醒自己,姜玉珠定然是不晓得宣小姐的身份,因而才敢如此放肆的。
红鲤闻言笑出声来:“夫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京城得月楼改名了,改成花柳院。”
改名后,档次下降不是一星半点,听说那些喜好风雅的读书人也不太去光顾了。
得月楼头牌姑娘,每晚都在烟花柳巷卖皮肉招揽恩客。
宣瑶听到伙计解释后,眼底怒火中烧:“姜玉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本小姐比作花娘?”
掌柜帮腔,狗仗人势道:“谢夫人,这位得罪不起,是宣家小姐。”
在京城提到宣家,高门内无人不知。
掌柜等姜玉珠退避,谁料姜玉珠掏出袖兜的小铜镜涂抹胭脂,不以为意道:“是本夫人看走了眼,得月楼的姑娘是比宣小姐的相貌强上几分。”
宣瑶握拳,手背青筋凸起,红着眼道:“姜玉珠,你敢!”
“敢不敢的,你不是听见了吗?”
姜玉珠站起身,来到宣瑶面前,抬手甩了宣瑶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起,雅间内的众人都懵了。
尤其是掌柜,这与他所想的不一样。
难怪都说姜家人得罪不起,太后的侄女也敢打,疯起来真可怕啊!
宣瑶捂住脸,尖叫道:“姜玉珠,我要杀了你!”
自从在百花节被“卫婧”的丫鬟打过,宣瑶随身带着匕首,有人对她不敬,为宣家的脸面,她绝不会给对方活路。
丫鬟婆子见此,赶忙阻拦道:“小姐,不可冲动!”
选秀在即,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一点乱子。
尤其是姜玉珠不是普通百姓,背后有姜家和谢家当靠山。
“什么意思,姜玉珠对本小姐动粗,本小姐还要忍耐不成?”
宣瑶气得跳脚,卫婧已经被赐婚冯清不构成威胁,她收拾姜玉珠也易如反掌!
几个丫鬟死死地抱着宣瑶,小声劝说:“姜家人疯,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您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宣瑶刚进京城不知晓,丫鬟婆子已经听到风声:“您眼下先忍耐,等坐到皇后之位,以后姜玉珠见您便跪,怎么磋磨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宣瑶深吸一口气,逐渐冷静下来,她抓起托盘的糕饼攥在手心,碾碎成渣。
姜玉珠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柔声道:“掌柜,既如此就赔偿了事,不过五百两不够。”
掌柜看到伸出来的手指头,颤了颤道:“一千两?”
一千两太多了,不过既然是己方的失误,东家应会点头。
姜玉珠扯了下唇角,慢慢出声:“一万两。”
“什么?”
掌柜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置信,“您打造的首饰才不过三千两!”
三倍多的赔偿,狮子大开口!
姜玉珠与掌柜的目光对上,清晰地重复:“掌柜,贵重的不是首饰本身,而是首饰图,是前朝国手画师颜老的遗作。”
掌柜在心里破口大骂,姜玉珠真敢说,那颜老死了几百年了,骨头渣都剩不下,哪来的遗作?
铺子“弄丢”首饰图本就理亏,掌柜正琢磨如何反驳:“谢夫人,铺子里有规定,赔偿不得超过首饰本身的价值……”
最多赔三千两,宣小姐为了首饰出高价,赔给姜玉珠后铺子没剩下半点,还平白得罪了人。
这买卖干的,吃大亏!
“那就三千两吧。”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三千两刚好符合姜玉珠的期待值。
姜玉珠伸手去接银票,云淡风轻地道:“本夫人一向大度,此事就当没发生过,下不为例!”
掌柜捂住胸口,憋屈得默默地咽下一口血,他要禀报东家,这辈子都不做姜家人生意!
“哦,对了。”
正要走出门,姜玉珠突然回过神,捕捉到掌柜眼底的嫌弃,她瞟到宣瑶裙摆一角,招来掌柜压低嗓音道:“这套首饰,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