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和沈氏在卫府门前相遇,热聊在一处。
姜玉珠正想离开,茶楼的伙计再次匆忙跑来,这一次他的面色明显比第一楼被砸还要凝重许多。
姜玉珠心下了然,把伙计带入角落说话:“是不是出岔子了?”
“您料事如神,是出事了。”
伙计可以确定,第一楼从上到下都是自己人,原本他是卫家的探子,背地里曾经试探过,没有任何主家对待下人犯错如此宽容,埋伏的探子最终都和他一样叛变了。
然而德全班不属于姜玉珠,戏班子有几十号人,鱼龙混杂不好管理。
“掌柜派小的管理伙食,果然看到有人偷偷往饭菜下巴豆。”
下了巴豆那人叫王大全,在戏班子里负责管理戏服。
“小的察觉后,不动声色地更换饭食和水,确保不会有人动过手脚。”
至于王大全,被其余伙计盯梢。
他们怕德全班还有人被收买,最终商议不打草惊蛇。
“干得好,你们都有奖励。”
姜玉珠不吝啬,手底下的人做的不好她不骂,做得好还有奖励。
接触下来,身边忠心的人越来越多。
伙计被夸赞几句心里乐开花,想到另外一件事,他的面色又变得沉重:“夫人,还有一事。”
因为王大全管理戏服,掌柜认为戏服很可能也不安全。
他们趁着戏班子的休息偷偷潜入进去,在几件戏服内发现藏着银针。
伙计们坐在一处反复筛选几遍,出了一身冷汗。
其中一人提起要检查道具,不检查不知道,检查后众人集体沉默。
“戏里,赵柘给贾兴林左胸扎了一把匕首,戏班子用的一直是弹簧刀。”
弹簧刀的刀柄是纸片包的铁皮,内里有一处机关可以收缩,不会对人有一点伤害。
“那把弹簧刀突然不见,换成一模一样的刀,真匕首。”
尽管匕首重量很轻,却足以可以要人命。
这下,姜玉珠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看来黑手不仅是想戏唱不下去,还想要人命?”
到底是冲着德全班,还是第一楼亦或是姜玉珠本人?
伙计拿不准本想去报官,但是一切没发生,他们没有证据。
“先不要报官,引蛇出洞。”
姜玉珠深吸一口气,瞬间有了主意,她吩咐伙计几句,伙计快步离开去准备。
天已经擦黑,京兆尹衙门门前挂着上百个花灯,周围照如白昼。
前排的贵宾已经入席面,身后按照票价设位。
众人落座后,开始品尝姜玉珠特别准备的瓜果茶点和酒水。
原本改地点,戏迷们不太满意,眼下见连熏蚊子的熏香都已经点燃,他们看到第一楼的诚意。
不管第一楼还是永胜第一楼,哪怕票价贵,值得!
德全班开戏,百姓们闻风而动,挤在左右两侧。
那可是德全班,最便宜的戏票还要二十两银子,哪怕看不真切,凑个热闹也好。
早已预料这等盛况,衙门的官差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共同维持秩序。
只要不拥挤,不推搡的百姓,在唱戏结束后可以到衙门旁边,每人领取两个鸡蛋作为奖励。
姜玉珠本来是想多给点,奈何京城里的鸡下蛋压力太大,一时间收不上来。
姜福禄坐在前排,左侧是卢御史,小舅子李德,右边坐着不太自然的国子监祭酒于益年。
于益年叹了一口气,他只是去姜家送礼答谢救命之恩,不知道怎么就被拉上姜福禄的贼船。
姜福禄一副把他当成知己的模样,还请他睡了棺材。
于祭酒是有点小感动,与卫首辅来往多年,彼此间都没有交换小秘密。
很自然的,于祭酒开始与姜家走动,这是第一次合体亮相。
“来,这是玉珠送来的茶叶,听说是皇上赏赐给我那女婿的,你们都尝一尝。”
姜福禄与有荣焉,极品的高山云雾,一年产量就一百来斤,都在宫内。
“好茶!”
没有读书人不爱茶,李德官职低,没想到混入姜福禄的队伍,激动得语无伦次。
对于自己人,姜福禄当然得给出别人给不了的好处:“我已经包好几份,回头派人送到你们府上。”
于祭酒是新加入新来的,有些不了解,感叹道:“谢大人高才,得皇上偏爱!”
姜福禄冷哼一声,吹了吹胡子没接话。
卢御史看得明白,给于祭酒使眼色:“是福禄兄有个好女儿,不然咱们哪里能跟着借光?”
姜福禄一听,摸摸胡子眯着眼笑道:“好说好说,我是有个出息的女儿!”
于祭酒顿了顿,仿佛找到拍马屁的诀窍:“谢夫人女中豪杰,若非她出手,哪里有我的命在啊。”
姜福禄深以为然,安慰于祭酒道:“我家玉珠有福气,你被救了说明沾染上大福气,以后必定仕途顺利。”
几人坐在一处,聊得火热。
钟声过后德全班开戏,场面很快静默下来。
小桃红一上场,气氛直接到了顶点。
戏中删减不少,一开始便是赵柘杀贾兴林的戏份。
高台上,匕首没入胸口,顿时喷出血来。
见真有血,看客们更是紧绷,哪怕熟悉剧情的人,都被情节再度吸引。
就在此时,王大全和德全班管理道具的张铁头窜出来道:“不好了,死人……”
还不等把话说完,被姜玉珠的人拖下去捂嘴直接捆绑。
一场骚乱,很快被压下来。
外围有百姓闹事想要冲进去捣乱,立刻被周围的百姓举报给官差。
万一这厮瞎搅和,影响周围几十人拿鸡蛋。
一场戏下来,有人展露闹事的苗头,当即被警觉的百姓抓包送给官差,现场的气氛凝重又轻松,时不时地传来叫好声。
姜玉珠站在后台观察,一直到一个多时辰后落幕,再无意外发生。
王大全和张铁头被松绑后,最先窜到高台上道:“不好了,德全班出人命了!”
“哪里来的人命?”
姜玉珠正要派人擦干血迹,王大全笃定地道:“那个被匕首刺中的人真死了,这是人血。”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姜福禄不走了,决定观望下是怎么回事,刚刚众人看戏太投入,没有注意到“尸体”。
“你怎么肯定人死了,有什么根据?”
谢昭睨了王大全一眼,容色冷淡,“还是说你做过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