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给姜玉珠出了个难题。
前世,姜玉珠作为女法医总有一些职业病在身上,但作为高门千金,研究这些显然不合适。
再加上,姜玉珠很怕谢昭自作多情,以为她是为他做出的改变。
二人现在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好。
这是一种平衡关系,姜玉珠不想打破。
思及此,她笑着回道:“因为看这些,显得自己很有学问。”
谢昭眼中波动,随后变得沉静,也不晓得信没信。
姜玉珠又补充道:“妾身最近有所感悟,多研究大齐律不仅不吃亏,还可规避风险。”
事实证明,姜玉珠做法是对的,把诬陷她的茂国公世子贾兴林送进去了。
“夫人看的这些比较浅显,若真感兴趣,可以看看衙门里的真卷宗。”
谢昭打开小几,从内里拿出来厚厚的一摞。
姜玉珠接过随手打开,便被内里夹着的血污衣的布料吓一跳,她看向谢昭问道:“老爷,这些是什么?”
谢昭淡定回道:“拿错了,这一本内有证物。”
姜玉珠无语,对着油灯快速翻看。
内里多为拐卖人口的案子,庞大的数字触目惊心。
姜玉珠眉心一跳,问道:“真有这么多?”
仅在北地一城,一年内失踪了几千人。
大齐北地边陲,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大多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个失踪数字,代表平均几户几十户就有一户人家遭殃。
谢昭又递过去一本道:“在北地调查有阻力,这只是一部分。”
姜玉珠更震惊了。
大齐和现代不同,买卖人口合法,到处都有用于倒卖的人牙子。
倒卖总需要成本,有些人家迫不得已才卖娃子,若家里条件好点,就会要求给娃赎身。
对于人牙子来说不划算,他们想要做大买卖,拐卖一劳永逸,只要手脚干净,没任何后患。
“老爷,这赶上年三十离京,不是为抓江洋大盗那么简单吧?”
姜玉珠揉揉发疼的额角,她之前就有所怀疑,抓江洋大盗不过是个幌子。
谢昭露出赞赏之色:“夫人聪慧。”
从松竹楼顺藤摸瓜,京城属下的群马县,有一处窝点。
因为背后牵扯的水太深,谢昭奉皇命秘密彻查此事。
己方做得再隐秘,离京也一样被察觉。
“所以此行其实是有风险的?”
姜玉珠直呼倒霉,明明应在京城里过大年,却和谢昭在荒郊野外吹冷风。
皇上下了圣旨,她主打一个陪伴,纯属是送人头的。
姜玉珠后悔万分,抿唇沉默不语。
谢昭察言观色,察觉出姜玉珠的气恼,眸中飞快地闪过笑意:“怎么,夫人是嫌弃为夫麻烦了?”
嫌弃,当然嫌弃!
心里这么想,姜玉珠却说得很委婉,露出一抹忧色道:“哪里,咱们夫妻同体,妾身是担心老爷的安全。”
姜玉珠腹诽,只希望下黑手的人找好准头,有点江湖道义,别牵连她这个无辜的弱女子受伤。
谢昭狭长的黑眸怔了怔,意味深长地道:“彼此彼此。”
此刻,姜玉珠还不太明白谢昭话里的含义。
一场大雨下到入夜时分,骤雨初歇。
马车停在官道两侧,良安在树上挂着一盏风灯照明。
冬日里叶子枯黄,枝干在地上投下阴影。
树下的灯光明灭,姜玉珠挽着袖口,纤纤素手正在挑选辣椒。
她的面容不甚清晰,偶尔和红绣和红锦闲聊,唇角微弯,看得出心情很好。
谢昭站在暗影里,黑眸沉了沉。
“老爷,夫人在做烤鱼,这次加了很多配菜,等吃了鱼肉,红汤还能下一把面条。”
良安很期待。
论吃和享受,谁也比不得姜家人。
不过是出门一趟,送来几马车的东西。
那么多带不走,最后挑挑拣拣,还是装了半个马车。
姜玉珠特地带了南边的火腿,丫鬟们片了薄片放在烤鱼里,香味飘了老远。
“夫人真有福气。”
良安很羡慕,却发觉普通人根本嫉妒不来。
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真好像老天爷的亲闺女。
怎么作死,身后都站着一大堆人维护。
谢昭赞同道:“或许这就是后宅女子的好处?”
姜玉珠活得肆意,每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取悦自己。
她不担心没银子,不担心闯祸没人收拾烂摊子,自然也不用过问百姓疾苦。
谢昭身在朝堂,肩负重任。
如果放任恶人行凶,最后苦的是百姓。
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谢昭情愿那个人是他。
良安有些难受,感叹老爷过得和苦行僧一样,若是学会苦中作乐就好了。
很快,红绣揭开盖子,热辣的气息升腾。
姜玉珠招呼道:“老爷,吃饭了!”
因大雨错过晚膳的时辰,晚膳又变为夜宵。
谢昭闻声而来,坐在姜玉珠对面。
他夹了一筷子被良安念叨好久的烤鱼,随后加快下筷子的速度。
附近的河里的鱼只有三四斤,比不上卫府别院的大花鲢,味道却非常鲜美,没一点土腥味。
一顿饭毕,谢昭身上有了热度,只感觉神清气爽。
一条烤鱼,加了两次面,最后红汤都要干净了。
姜玉珠突然发觉谢昭的食量并不小。
良安主动抢走烧水的活计,对姜玉珠殷勤地道:“夫人,老爷许久没吃得这么畅快了。”
姜玉珠很诧异:“那你家老爷平日在衙门都吃些什么?”
良安叹口气道:“衙门后宅有个负责烧火做饭的厨娘,手艺很一般。”
厨娘家里有三个孩子,到晚膳后就回家了。
谢昭忙于政务,饥一顿饱一顿,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
偶尔出门在外错过饭点,两块干饼子就水充饥。
姜玉珠:“……”
书中没有提到这些细节,姜玉珠知道谢昭一心为民,眼中只有黎民百姓和天下苍生。
她肃然起敬,真是个爱民如子鞠躬尽瘁的好官啊!
“以后告诉谢管事,府上有老爷爱吃的饭菜,都给他留一份送到衙门去。”
姜玉珠不打扰谢昭办差,提供他的饭食,就当间接做好事了。
当晚,姜玉珠尴尬地察觉一件事,她要与谢昭睡在同一辆马车上!
“夫人,早些安寝吧。”
谢昭把小几和坐凳拼成床榻后,说道。
随后,他的手抬起,骨节分明的长指落在发髻上的玉簪上,随即一扯玉簪,如墨的青丝缓缓地散落,落在肩上,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