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迅速抓起八卦镜,咬破舌尖,一口真阳诞喷在其上,然后对着那树妖照去。
一道残影比他更加迅速,一条紫红色枝条狠狠的抽打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凌空而起,大口的鲜血喷吐而出,还未落地,他就已经被直直打入了树林之中。
一排树木折断,激起无数漫天灰尘,连带着那些灰烬一起翻飞。
“师弟!”
凌萧眼眶欲裂,狂怒大喊。然而,没有回应。
那紫红色的枝条还在他面前横放,另一端延伸到了树妖那巨大的树身上。紫红色枝条慢慢腾起,快速收缩,一道血肉模糊的躯体逐渐出现,不断有血液滴落,但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
“多么无能的叫喊,多么脆弱的生命。人这种东西还真是有趣,我们需要几十上百年才能修炼出的东西,你们可以一夕之间悟出来。但你们的肉体又是那么脆弱,如同地上的土块,轻轻一捏就能化成灰土。你们刚刚的配合的确很好,看来是一起磨练了许久。可惜,在我的面前,都好像是漏洞百出的表演。”
树妖将凌天缓缓举到面前,对着凌萧说:“现在,你亲爱的师弟在我手上,你准备要怎么办呢?跪下来,向我求饶如何?”
凌萧抓着旁边的树干,强撑着站起身来,但身体那股透支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用左手捂住了嘴巴,一股鲜血从指缝中缓慢流下,顺着手指滴落入黑色的土壤中。
他踉跄的抓起凌天遗落在地的符箓,轻轻擦了擦,将它放到胸前看着树妖说:“的确,人真的很脆弱,甚至连一场风寒都可以轻易被了断性命。可你知道什么叫做信念吗?什么叫做朝闻道夕可死矣吗?”或是有些激动,他的嘴角又慢慢流出血液,呛到了他。
“咳咳,其实我也不明白,什么叫做道,什么又是大道,师父总是说顺其自然,万物顺遂。但是我看到这么多的生灵因为你,就因为你一个想法,你就要将他们炼化,这样子的世间如同地狱,可为何天道如此无情,竟然没有早早将你灭杀。”
树妖晃了晃凌天,用一种近乎悲悯的口气看着凌萧说:“弱肉强食本就是万物法则,这里之前是只山君的地盘,它的确勤勤恳恳从不违逆天道,修炼了近两百年,可如今呢?它连我一个修炼了百年的树妖都敌不过,被迫放弃了领土。”
“现如今,你问我为何?那我告诉你,你们人的世界远比这更加残酷,同类相残,易子而食,饿殍遍野。而这一切都是你们所谓的掌权者造成的,他们为了追求欲望,满足野心,高居高位之上,随口一道命令,因其而死的何止万人?我在此盘踞数十年都未曾杀过他们一个零头,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了,那天道为何未将他们灭杀?我告诉你,因为这就是天数轮回,强者为王!”
凌萧一抹嘴角血迹,斑驳白发缓缓变回墨黑,先前还佝偻着的身体又再度挺直,他抬头看了看幽幽苍穹,然后又看向这如同直插在天地之间的树妖,一朵火莲在他脚下缓缓生成。
“你的话语的确差点动摇了我的道心,直到我刚刚听见了祖师在我耳边说。”火莲一道一道在他面前盛开,霎时绽放。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那捆住凌天的藤蔓前,那藤蔓自然火化,凌天落入凌萧怀中。
树妖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无数藤木直插而去,然而一道火莲自然而生于虚空中,盛开,无数烈火喷涌向藤木。
凌萧在一个空地轻轻放下凌天,转身走向树妖,一字一句的说:“他说,老祖把神力借给你,干它丫的!”
话音落,下一瞬,无数烈火自凌萧身体燃起,烧尽衣物,露出他胸口处发着光缓缓碎裂的符箓,而后那烈火化为一身玄甲附于其身,面部被头盔包裹。
火德玄甲,怒焰滔天!
树妖原本还气定神闲的样子瞬息变了,开始慌张了起来,嘴中喃喃自语:“天劫分明已经过了,为何还有一劫难!”
“我以此身为契约,获我宗门祖师所余之神力,唤我命格之护神,你当然天劫未过,因为我还在此!”
凌萧双手一合,从地下升起一株巨大火莲,将他和树妖一起笼罩在内,就连地下的树根也被托起。
绚烂的火焰莲花层层叠叠,中央的莲蓬拖着树妖和凌萧冲到半空,方圆数十里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在半空中有一株极为璀璨的莲花。
树妖看着缓步走来的凌萧,双手合十,根系全断,一株极为妖艳的红花在它身后绽放,露出血红色的花蕊。
“众生幻相——具疱地狱!”
一股狂风虐雪骤起,寒风坚固如钢刀,干枯而冷冽的地面,众生被冻得僵直如尸无法屈伸,而狂风如同钢刀切割其身,他们面目全非,挂满冻霜,如同冻尸。
然而,那些寒风钢刀还未到凌萧身前就全部汽化,就连具象出来的地狱幻境也开始变的模糊,逐渐崩溃。
凌萧不闻不问,对着树妖做持弓状,一柄火焰长弓,右手一根火焰箭矢出现,他缓缓拉动,每拉动一分,他的气血就弱一分,但气势就盛一分。
树妖眼见如此,长啸一声,双手狠狠摁在身体下的树干上,那树干瞬间枯萎,身后红花也是如此。只有那树妖头上忽然绽放一朵巨大的红花,妖艳而诡异,快要如同火莲一般大小了,花蕊是颗颗人头,花瓣是流动的血液,还有无数手臂在其花蕾之中,不停攒动。
“众生幻相——裂如青莲地狱!”
那幻境瞬间凝实,无数尸体炸裂成四五瓣,被冻成青蓝之色,不复人形,如同一朵朵青莲花,生长在地狱寒土之上。
这次,冷冽带着众生业寒之力的狂风呼啸而起,形成一道龙卷,于火莲花之上,苍穹之下。
此时,凌萧气血已经虚弱无比,然而他的气势磅礴如同汪洋,手中箭矢散发出了金色的烈焰,箭头处空间扭曲。
松开弓弦,金色的火焰箭矢带着烈焰破碎虚空而去,那龙卷瞬间汽化,幻境随之破灭,红花霎那间干枯,只剩下那树妖想用手抓住那箭矢。
火莲花合起,消散成光芒点点洒落,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树妖和凌萧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枚布满蜘蛛网碎纹的符箓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