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哭!越来越没规矩了,我还不能说你了是不是!”
左筠心的哭声太有穿透力,其他人闻声跑了过来,左麟也睁开了眼睛。
除了唐雅和左麟,冯玉华是最宠左筠心的那一个,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跑进来的:“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阿姨说!”
“冯阿姨——”左筠心一把挣开唐雅的手,整个人炮弹一样冲进冯玉华怀里,“妈妈打我呜哇哇哇哇——”一边哭,一边把红了的手心给其他阿姨叔叔看。
左麟一直认为自己那几个男队友都是女儿奴,从他们对左筠心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果不其然,看到泛红的手心,常年冷着脸的特遣队队员脸上都浮现出了心疼。
唐雅满脸不可思议:“你还告状!”
左麟也彻底清醒了,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把唐雅抱进怀里:“好了好了,不气不气,孩子才多大,好好跟她说嘛。好了竹子,不哭了啊,爸爸今天带你出去玩,去公园玩旋转木马好不好?”
唐雅气得跺脚:“真是你们给她惯得!再惯下去还成样子吗!她已经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记忆里的声音纷繁复杂,有哭声、叫声、安抚声,那不是什么快乐的记忆,可是现在左筠心满脑子都只剩下了当时的场景,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当初那个房间里的每一处陈设,她都记得,记得一清二楚。
过去的事情像是电视剧一样,清晰而真实地浮现在她眼前。
左筠心小时候所有人都在惯着她,现在回想起小时候的一切,左筠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能有大人溺爱孩子到那种地步。
那件事之后没多久,特遣队就迎来了三个新的成员——杨辰、苏悠、许慕山。他们三个比左筠心大一点,在和左筠心熟悉了之后也是各种惯着她,无条件偏向她,哪怕她做得不对,他们依然会帮她打掩护,然后事后轻声细语和她讲道理,不能那样做。
如果不是左麟和唐雅意外离世,左筠心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长大,一辈子都会活在所有人的溺爱里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或许就会和现在的项亦寒一样,耐不住寂寞,时时刻刻要人陪着,没人陪着就要闹,可能闹起来还会比项亦寒更过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左麟和唐雅终究因为意外接连离世,那个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在一夜之间被迫长大成为了满腹仇恨的缉毒警。
“喂喂喂——手机——我正跟呆呆打电话呢!”
电话那头传来项亦寒的喊声,左筠心被突然放大的声音惊了一下,浑身一哆嗦,整个人从回忆当中醒了过来。
“好了,呆呆,先不说了。”项亦寒的声音气喘吁吁,“待会儿打给你,我现在要一雪前耻!”
项蒙:“呵。”
项亦寒:“……”
左筠心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啪叽一下被挂断了,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左筠心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她起身来到卧室,从衣柜的上方取下一个小铁盒,铁盒上挂着一把小锁,左筠心在自己的那一串钥匙里找到了那一把对应的小钥匙,打开了锁。
里面放了一叠厚厚的信封。从第一个信封,一直到最底下的那一个,每一个信封上面都用黑色签字笔工工整整写着——唐雅、左麟收。
那是左筠心写给父母的信,从左麟去世后就开始写,逢年过节都要写一封,过生日也要写一封,写完之后拿信封装好,然后放进这个小箱子里。
到现在,整个箱子已经装满了,甚至都要装不下了,左筠心打开盖子的时候,最上面的信封几乎是一下子跳出来的。
“你给他们烧过东西吗?”
“抽空去看看他们吧,他们很想你。”
“去看看他们,说不定你晚上就能梦到他们了。”
江欢说过的话回荡在左筠心耳边。
她梦到过自己的父母,经常梦到,不过她的梦永远都是回忆,都是她记忆里父母在世时发生的事情。她觉得江欢所说的“梦到”并不是这个意思,江欢所说的梦到,可能就是民间俗称的“托梦”。
左筠心是坚定的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者,但是现在她有些动摇,在认识了江欢之后,发生了太多唯物主义解释不了的事情,她开始逐渐接受,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鬼神。
左筠心抿唇,把信放到一边,又在衣柜里翻箱倒柜,最后收拾出来了一大箱东西——那都是她一直留着,等着唐雅和左麟回来给他们看的好东西,都烧过去吧。
她相信江欢说的都是真的,她愿意一试,能否梦到唐雅和左麟无所谓,主要是想弥补自己这么多年的错,想让他们能开心一点。
左筠心拿起手机翻看自己的日程表,最后选定在2月20日的时候去父母坟前祭拜,倒不是说那天的黄历有多好,而是那天她的新剧开播,这是她第一部正式上映的影视作品,这一天值得纪念,她想和唐雅和左麟分享这一份喜悦。
现在离20号还有好几天,左筠心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稿纸,提笔,如她名字一样的方正的字落在了稿纸的横线上。
妈,爸:
见信如唔,展信舒颜。
……
一个半小时后,左筠心放下手里的笔,甩了甩因为练习写字而僵硬的手臂。
这是左筠心写给父母的用时最长的一封信,也是行文最流畅的一封信。
左筠心从自己收集来的一盒信封里挑挑拣拣,从中挑出了她最满意的一个信封,将写好的信小心翼翼折了三折,塞进了信封里,撕下一个火漆印的贴纸,贴在了信封的开口处,而后在信封的正面以虔诚的心写下了“唐雅、左麟收”。
她把这封信放到那个放着所有信件的铁盒里,又检查了一遍放着要烧过去的箱子,做完这一切,她走出了房间,站在房门口伸了个懒腰。
但是懒腰还没伸完,她好像看到了什么,身体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她看着窝在阳台上吃饱喝足互相舔毛的白糖和麒麟,喃喃道:“对了,把你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