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监控里的那个男人,市局那边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进展,他出没的时间是清晨,那时候很多人都还没醒,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比如一个早起起来遛狗的大爷,还有两个宿醉在街边睡了一晚的男人。
市局已经找过他们三个了,两个醉汉当时没醒,什么都没看到,至于那个遛狗的大爷:“啊,那个男人啊,我看到了,他当时在慢跑,我以为是起来晨跑的,我就没管,去哪儿了我也不清楚,就一晨跑的有什么好看的。”
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冯玉华调来了投尸当天那个时间段全市的监控,来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他们有对比系统,但是对比系统只负责对比,得先把疑似那个男人的部分找到,才能和他们已有的截图进行对比,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量。
调查监控是技侦那里负责,轮班倒,但是特遣队和特工组也没闲着,在特遣队基地里一人抱着一台电脑十六倍速看监控,每个人眼底都有着非常明显的乌青色,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一天下来的睡觉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左筠心是最先撑不住的那个,她离开特遣队之后就过得太安逸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抱着电脑,脑袋一下一下钓鱼似的垂着,冯玉华正准备要她回宿舍睡一会儿,只见她脑袋啪叽一歪,靠在了旁边任冰镜的胳膊上。
冯玉华:“……”
任冰镜:“……”任冰镜整个人登时就沉默了,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身上汗毛都在刹那间竖了起来。
无辜而惊恐的眼睛看向冯玉华,冯玉华面色诡异,咽了口唾沫,思虑再三,小声道:“麻烦你了,谢谢。”
任冰镜:“……???”
其他人往这里扫了一眼,不约而同都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哎——”
任冰镜:“………………”
左筠心睡得太香了,没点动静,任冰镜也不敢动,只好单手划拉着鼠标反复看监控,全身上下,只有右手手腕以下的位置敢动。
易雪咬着指甲盖,说道:“这个人在去扔断臂之前知道调查一下附近的监控是好是坏,那,他有没有可能在去那里的时候也会刻意避开监控呢?”
“有可能。这个小区里住着的都是普通职工的家庭,没有人和万国财团或是夏郢有联系,目前来看是随机选的一个小区。那附近尚处在开发阶段,有些路段监控还没安装,或者只是安上来但还没有正式启用。看来都是深思熟虑做好了准备的。”冯玉华揉揉眉心,“咱们和技侦看监控都没找到什么线索,看来这个人真的是避开了监控走的。真不好对付……”
韩华黎靠在沙发上,看着那几张监控截图,微微蹙眉:“眼熟,真的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骆玉衡被拉来当后勤,他这会儿正往左筠心身上盖毯子,闻言立刻说道:“我对天发誓我们心理疗养中心包括门卫在内没有这号人物,我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韩华黎:“……不是在那里。在别的地方。不过最起码应该在一年半以上了,按照我的记忆力来说 只要是一年半以内见过的,我都还能记得在哪里什么时间,现在想不起来,那说明应该是两年前,或者更以前的时间了。”
“没事,不着急,不慌,慢慢想。”易雪立马凑过来给她揉肩。
韩华黎:“……”
冯玉华招手让大家把电脑放下歇歇眼睛,她本人刚闭上眼打算闭目养神歇一会儿,电话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她不满地啧了一声,拿起手机一看,在看到来电提示的一刹那登时收了那不耐烦的表情:“喂,江局……啊?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冯玉华挂断电话,推搡着旁边的池浩嘉和瞿安:“赶紧的,速度点,把电脑收一收,现在立刻马上去警察医院,把小竹子叫醒,一起去!夏郢找到了,被江局长从非洲带回来了!”
……
公元2023年2月9日,时隔五年,任冰镜他们在警察医院顶层的加护病房里看到了那个本来该在2018年就牺牲的国A部特工夏郢。
任冰镜四人对夏郢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那时的夏郢意气风发,来自山东省的爷们儿身材健硕,一身肌肉连段乘苍都非常羡慕。段乘苍和夏郢一直关系都很好,段乘苍收养来洛朗星、韩华黎和顾望安时,他们的名字还是夏郢也帮忙取的,小时候段乘苍和云念慈有时候顾不上他们,夏郢都会帮忙来照顾。
韩华黎小时候营养不良,个子矮,当时都十岁了,身高还像六七岁的小孩一样,每次见到韩华黎,夏郢都会把她扛起来,让瘦小的小姑娘坐在一米九的肩膀上去看更高更远的世界。
记忆里的夏郢,永远意气风发,永远自信开朗。
现在的夏郢,和他们记忆当中的夏叔叔完全不同——此刻的夏郢身材干瘪,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皮肤黝黑粗糙,身上穿着干净的病号服,但是病号服下的身体布满泥土,脸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一边的衣袖空落落的,原本属于那里的手臂此刻正放在停尸间里冻存着。
江欢站在加护病房外,通过落地玻璃窗盯着里面的人看了一会儿,回过头,说道:“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没有生命危险,先等他醒了再说吧。”
她指指对面的病房,对眼眶泛红的韩华黎说道:“这间病房是空的,里面没人,你们可以先进去。进去了随便哭,隔音好,不会把护士引过来要你们小点声的。想哭就哭,不丢人,没人会说你们什么。”
郜局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闻言点头:“进去哭吧,发泄发泄情绪,一直憋着对身体也不好。”
顾望安神情落寞,应了一声,扶着韩华黎进了对面的病房。骆玉衡看向洛朗星:“进去吧。”
洛朗星:“……”
“别跟我说不会哭。”骆玉衡捏了捏洛朗星的婴儿肥,“平常你店里小猫小狗受伤你都能跟着掉眼泪,我不信你现在会不想哭,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