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时间是不短了。”任冰镜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这么长时间,我一个人都挺过来了,就不用请心理医生了,给人家减少一点工作量。”
左筠心觉得任冰镜这样对自己的身心健康无所谓的态度很不可理喻:“任老师,这不是自己能不能挺过来的问题!这么长时间你能挺过来,是因为压力值没有满,一旦有一天,心理承受不住,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每年因为心理疾病承受不住压力的悲剧还少吗?”
“更何况你这不是普通的抑郁症,你这是幽闭恐惧症,对吧之前你在飞机上反应奇怪,也是因为幽闭恐惧症。你的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
和左筠心那略微有些着急的情绪截然相反,任冰镜很淡定,听着左筠心的话,他甚至还露出了清浅的微笑。
“非常感谢你的关心。但我还是那句话,我自己的情况我心里清楚。”
左筠心很想怼回去“你心里清楚个大头鬼”,但是这话真的有点不好听,她忍住了,她也知道,现在说这些不管用。
左筠心深吸一口气,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无力地闭上了嘴。
“不早了,今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任冰镜温温柔柔地下了逐客令,“提前和你说声晚安。”
左筠心:“……”
左筠心临走前,微微抬眼看着任冰镜:“任老师,您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唔,什么?”
“您总是在笑,无时无刻不在笑,但其实很多时候您是不想笑的吧。那以后麻烦您,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
任冰镜又笑了:“习惯,改不了了,不骗你。”
送走了左筠心,任冰镜把门关上,强撑着的情绪陡然间崩塌,他脱力地坐到了沙发上,身体缩成了在子宫里的形态,那是最能让人感到安全的姿态。
八岁……
目睹犯罪……
杀人……
逃跑……
解放,救赎……
一个又一个血腥的画面从眼前闪过,那是他最不愿意回首的过去,是他一辈子的伤痛。
任冰镜呼吸混乱,咬紧牙关,哪怕现在只有他自己,他也不肯露出丝毫的软弱。
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救,他不值得任何人想方设法把他拉出深渊。不值得。
……
冷,好冷……
任冰镜冷得有些受不了,他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看不见光亮,只能听到声音,梦魇一般的声音。
“这堆怎么处理啊?大哥,烧了还是怎么?”
“按照计划进行,早办完早收工,回去跟老板交差。”
“喂!那边是谁!”
“什么,有人?!”
“大哥,是两个小孩儿!”
“妈的,俩小屁孩儿敢偷窥!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杀了他,杀了他你就可以回去了。”
“不要……不行……我不能……”
刹那间,所有声音消失,像是被剥夺了一切感知,任冰镜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甚至都不认为此刻的自己是活着的。
周遭一片安静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任冰镜这辈子都不敢去面对的人。那个人身形瘦小,声音稚嫩却带着质问与滔天的恨意。
“你为什么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