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兄弟,没人敢这样与父皇说话,只有三哥,因他是父皇最得意的儿子,他做到了,就连太子都羡慕不已。所有人都知道,三哥在父皇心里是不同的,他从成为母后的骄傲,变成了成为父皇的骄傲。
三哥,三哥……
他无论是背书还是写文章,就算是行事作风,永远也比不了三哥。他那样意气风发,那样的光耀鲜亮,就连他喜欢的孤独皇后,动心、喜欢的也是三哥,他不想输给三哥,壮着胆子去求了父皇,说他要娶孤独小姐为妻。
他还记得父皇当时那意外的眼神,只得一瞬,他突地哈哈大笑,“老九,你才九岁啊。”
“可是父皇母后已经在给大哥、三哥、五哥他们议亲了。”
三哥只比他大两岁而已,既然哥哥们议亲,他也快了,最好的东西就得先下手为强,他现在说出来了,三哥总不能抢他喜欢的人。
孤独小姐比他大,他九岁,孤独小姐已经十四岁了,有了少女的美丽明亮,她更是安康公主的陪读。他瞧出太子对她也有好感,只要一想到自己能抢了太子心动、说不定三哥也喜欢的女人,他就觉得兴奋。
“父皇,儿臣只喜欢孤独小姐,只想娶她为妻。”
“朕知道了,会将此事告诉你母后。”
他永远都记得,孤独小姐知道自己被许给他时的愤怒、悲伤,他是如何说的“你知道我聪明、装拙的事,所以,为了守住我的秘密,你就得做我的女人。”
那时候,一切都懵懂,可他就是说了,觉得这样说很有男子气概。
太上皇泪眼朦胧。
懿宁宫外,崇熙帝大呼:“儿臣今晚离开京城,特来向父皇辞行。谢丞相、六部重臣有泰半不愿离去,誓死要与京城共存亡,儿臣将他们交给父皇……”
“去罢,不愿去的便留下,不要再杀戮了,你守住南方半壁江山即可。”
“儿臣遵命,父皇保重!”
崇熙帝携着后妃、半数文武,浩浩荡荡撤离京城。
还有一半的重臣、老臣留了下来。
太上皇依旧坐在那儿,不说一句话,也没了胃口。
天色将明前,太上皇望着东方的鱼肚白,“刘伴伴,着御膳炖一壶人参汤来。”
“是,太上皇。”
不多时,刘内监提了一壶的人参汤。
太上皇道:“京城的好风光,得在城楼上才能看到。小时候,朕常与兄弟们跑到城楼上翘望皇宫、京城、万里江山。朕想做皇帝的心思是那时候有的,其实朕的兄弟们个个都想当皇帝……”
刘内监提着一壶参汤,跟在太上皇身后,看着他上了城楼。
晨曦之中,太上皇身上的明黄龙袍迎风而舞。
皇帝上了运河码头,带着浩浩荡荡的船队前往江南。
而洛阳方向,正有黑压压的军队以急行军之速移来。
有人离开,有人过来……
太上皇道:“朕……知道为什么华凰不回朕的信。”
刘内监眼里掠过一丝异样。
太上皇笑望着东方,“你给她飞鸽传书,在朕不知道的时候,你待她不比朕差。”
他知道,但他一直没有点破。
太上皇道:“皇帝想利用她的身世,让她为我所用,是你传书告诉她,她就是魏王之后。”他那时是生气的,甚至冷落了刘内监大半月。
刘内监宠辱不惊,渐渐地,他就理解了,他是刘内监的主子,而华凰同样是。华凰为了刘内监可以去死,但太上皇做不到。
刘内监与华凰通风报信,也只是为了回报这一份知遇之恩。
刘内监垂着脑袋,“天就要亮了。”
“天要亮了,京城守不住,守城的将领是赵崇真,他是魏王心腹臣子的后人。”
魏王世子妃姓赵,是赵崇真的姑母。
刘内监道:“太上皇想将京城送给小太子?”
“不,朕要将京城送给华凰,她想求得安宁,可她引来这一场风波,如何得安宁?哈哈……朕恨她。在这里,朕会告诉他们所有的真相,传信给华凰,让她来。
用京城百万臣民的性命、平安,足能换她火速入京。朕备了这一壶参茶,就是为了等她,等宇文淮、宇文晏。”
崇熙五年三月初六,小太子宇文淮、小燕王宇文晏兵临京城,城门未开,城楼上站着云淡风轻的嘉德帝宇文泰。
在午后的官道上,苏晴骑着快马,身后跟着两名会武功的武尼,正火速前往京城。近了跟前,她终于遥遥看到城楼上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太上皇,另一个是刘内监,在他的外头站着几百侍卫。
宇文晏看着那边飞驰而近的人影,对宇文淮道:“皇叔,是华凰妹妹来了。”
苏晴看着大军前头的领将,目光交汇,宇文淮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生着皇家人特有的下颌,眸光沉静中带着威严,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从容坚定。
宇文晏抱拳道:“华凰妹妹,他一定要见你,你上城楼罢。”
苏晴点了一下头,跳下马背,立有大军士兵过来接过缰绳。
“师叔……”两名武尼唤了一声,即便她们的年纪比苏晴还长,但苏晴是师太,辈份比她们高。
苏晴道:“不用担心,就在这里等着我。”
她光着脑袋,一身从容,进入城门,拾阶上了城楼。
太上皇为自己又斟了一盏参茶,不远处摆了一个红泥小炉,他将参茶放回火炉上,“宇文晴,你真以为是我灭了魏王府上下?”
苏晴道:“难道不是吗?藏书阁的秘档里就是这么写的。”
“秘档?难道就不是有心人放上去的,比如……崔太傅!”
城楼下,除了二十万雄兵,还有留下来的重臣,有的立在城内,有的立地城外,俱在城脚下。
太上皇站起身,“崔太傅,你颠倒黑白,利用华凰引来这场皇家内斗,就不愧心吗?将十大王府所灭之罪,全诬给我秦王府。
灭魏王府上下的,是太子。
我三哥文武出众,父皇生前,曾数次生出改立三哥为储的意思,却一次又一次打消念头。恐怕你们谁也想不到,我十几个兄弟,个个都想当皇帝,包括我也想当皇帝,唯有三哥只想做开疆扩土,助太子成就旷世繁华的亲王。
父皇病卧于榻,也是三哥与父皇献计,召众兄弟于病榻前,恐父皇驾崩,生出战端,父皇逼他们立下毒誓,若他驾崩,不得生出干戈。
那日,我是真病了,染了严重的风寒并没有去,而且我也知道,那主意必是三哥给出的。
父皇为什么极宠三哥,便是因为三哥心存亲情,从无争夺帝位的野心。
崔太傅,朕登基之后,为什么保下你崔家,便是你明着为魏王府幕僚,实则是我的人,你在魏王府里借着三哥的势力,为我拉拢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