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少有这般生气的,骂完之后,对左右道:“将她安顿到偏殿,好好反省反省,这次苏家帮了你,你往后怎么办,再做错一次,一辈子全毁了。”
骂归骂,姑母到底没有真的不管她。
苏追被宫娥扶到偏殿。
今儿苏皇后这番话骂得有些狠。
苏追哭了一阵,芬儿立在一边劝解道:“这次若真和离了,往后可有打算?”
“我……我不想再嫁人了。”苏追答。
芬儿摇头,“你年纪不小了,怎的还说这种胡话,你说给奴婢听,奴婢不信,你自己也不信的罢。”
她想和离,只是觉得司马纲这一辈子都不会碰她,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地狱里,只要离开就好。
苏氏做了皇后,她亦有小心眼,想仗着姑母的势再另觅良缘。嫁不得名门,寻个新科进士还是能成的,以燕国公府的势,这样的人总不能欺她。
芬儿继续道:“大太太当年可说过,你既不听劝,若是过得不称心,可得自己担着。四小姐今年要出阁,有一个和离的长姐住在娘家,你觉得合适?”
苏追道:“我求表妹留我住在宫里。”
“多新鲜的事呢,你非皇族公主、郡主,凭什么住宫里?华凰公主热心,你却要顺竿往上爬,若是将这仅有一点情分都折腾没了,你要她与四小姐一样,对你失望寒了心,再不理会你?”芬儿沉着声儿,“你怎在皇宫胡说八道呢?明明是你给我下药,将我送到世子爷床上,也能说成是世子爷当着你的面玷污我,我说若是皇后娘娘与公主知晓了,会如何看你。谎话就是谎话,一旦你与世子爷对质,谎言自破。”
苏追道:“只要你认我说的……”
“你是小姐、是主子,可你这般害我,我为何要替你圆谎?”她以前一直规劝着,指望过两年就赎身嫁给表兄过自己的日子,可未想到,她一直相信的小姐连她也坑害了。
“你的身契还在我手里呢,我……”
芬儿不再说话了,双眸看着外头,“你毁了我一辈子!”
她将脸转向一边,自去了一边静立,再不理苏追。
苏追一个人望着地上发愣。
芬儿到底不忍欺骗,找到皇后,将真相给说了。
皇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芬儿,她知道苏追拎不清,也至苏家都不想再理她,只不曾想到,是苏追给芬儿下药,将人送到司马纲榻上。
这种人,就不该管她,任由司马家作贱好了,别人是防丫头,可她倒好还送丫头,这是不想好好过日子。
*
苏晴风风火火到了燕国公府。
门丁一路飞奔,与燕国公夫人宇文氏禀报:“华凰大公主来访,车辇已到大门外。”
苏晴已自车辇跳下,径直入得燕国公府,一边走一边张望,欢儿、喜儿、小李子紧跟其后。
“外祖父在哪儿?”
“禀公主,老国公在后院习武堂。”
“领路!”
苏晴跟着仆妇来到一处院落,立在院门前,能看到一个比太上皇年纪还苍老的老者正在比划拳腿,身后跟了两个少年,一个是苏逊,另一个瞧着眼生。
“祖父,华凰大公主来了。”
苏逊呼出,老国公望了过来,只一眼,他笑弯了眼,“是晴儿啊,今儿怎的有空出宫。”
苏晴迈入院门,“三表哥考入太学甲上班,现下是举人老爷,再读上二三年便能下场考进士。”
苏老国公道:“晴儿是特意来与我们报喜讯的?”
苏晴突然不忍心说苏追的事,没有缘由,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事不简单,她仔细地回响,除了司马纲在陈留故意露出破绽,一路过来,司马纲的能力倒比年少的苏逊更靠谱。
她与苏逊接触过,有同窗之谊,亦有几分兄妹之情,觉得苏逊对司马纲的敬重不像假的,而是真心实意。
“三表哥,我有事找你。”苏晴笑微微地道:“外祖且习武,我与三表哥说几句话。”
苏逊出得习武堂,紧跟上苏晴的步履,一行寻了个凉亭坐下,燕国公府的侍女进来沏了茶水,喜儿打发了侍女站到数丈开久。
苏晴道:“大表哥被司马纲打了,说是司马纲吃醉酒,当着她的面强要她的丫头芬儿。”
苏逊默了片刻,当即道:“不可能!大姐夫的为人我知晓,再有那芬儿打小有婚约,可是一门心思想嫁她姨母家表兄,这事儿大姐夫也知道,以大姐夫的性子,万做不出毁人良缘的事。”
苏晴觉得事情许不是她想的。
好奇怪,苏逊竟是信司马纲也不信苏追。
“莫不是大表姐有不妥?”
苏逊微蹙着眉头,“当年要嫁大姐夫的可是她,娘和祖父都说她配不上司马纲,是她哭着喊着非嫁不可。父亲常说,苏家不知造了什么孽,才生出她这么个品性的人,若不是她生得像外祖,母亲都要怀疑将人抱错了。”
苏晴回想从蜀地到陈留这一路,苏逊唤司马纲为大姐夫,叫得自然而亲切。
苏逊悠悠轻叹了一声,“大姐打小爱撒谎,早前无人知,待家里发现时,母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就是改不过来。
她是不是在外头说,大姐夫娶她之后,从未碰过,她还是完璧之身。胳膊上那个殷红点不是守宫砂,原是一粒胭脂痣。”
不仅苏晴,便是欢儿几个一脸不可思义的样子,敢情闹了半天,苏追就是撒谎精,还喜欢骗人。
苏晴点头,“她怎会是这样的人?”
“家里是她十二岁时才发现她撒谎的性子,母亲为此罚了不少,却改不了。她和大姐夫成亲后,陆续怀过两个孩子,两次都是她瞎折腾、生出事端,被她给折腾没了,第二次怀了五月,硬生生被她作没了。
她仗着有身孕,想让司马家上下都捧着她,作天作地,大冬天非要洗澡,洗澡时嫌水凉了,发脾气,要出浴桶,踩到地上摔了一跤,一个不慎,正撞到浴桶边,生生将一个成形的男胎给撞没了。
经年的老郎中、宫里的太医都说再不能生。母亲去了司马家,说她性子不佳,让司马家将她休了。大姐夫未应。母亲做主将她已经开脸的陪嫁丫头给了大姐夫当姬妾,她哭着不应,直说没有这样做娘家人的。怎能怪母亲,两丫头还是她知自己有孕时,安排给大姐夫当通房,她自己还说什么,大姐夫要不碰,就是瞧不起她,而两个丫头若不能侍候大姐夫,她回头就要转卖……”
宇文氏只想着已经是司马纲的人,不如索性给二人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