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芳拉了杏儿,转身便走,定是因为嫡郡主过来,陈留官府的人怕生出事端,方才定了这规矩,没有户籍文书就不能住到客栈,她们两个孤身女子又能住到哪里去。
人生地不熟,若是出现岔子,可就糟糕了。
李翠芳咬着下唇,决定去驿馆试试运气。
只要不顾脸面、名声,苏晴总得给她一条活路。
她与杏儿在路边食肆要了包子、面汤,吃饱之后进了驿馆大门口。
李翠芳倒吸一口寒气,要往门内去,一只握剑的大手一伸,“姑娘要找什么人?”
不知是东宫还是燕国公府的侍卫,生得个头高大。
杏儿有些怕,畏惧地往李翠芳身前一站,她是丫头,得护着小姐。
李翠芳道:“我……我是嫡郡主的故友,劳烦侍卫大哥与嫡郡主通禀一声,就说李翠芳来投奔她。”
李翠芳……
他们可是知道,这就是变着方儿地欺负嫡郡主的那位李小姐,因是小姐,话本子一直以“李小姐”代替,可知情的人都知道,这李小姐便是李翠芳,是为了不影响李翠芳的闺誉。
两名侍卫交换眼色。
其间一位道:“禀报给司马大人。”
李翠芳心下一沉,“嫡郡主不原谅,我一直跪着,跪到郡主原谅我为止。”
她的名声全毁,成了不辨是非,任人挑唆的无主见之人,那时候,她只是个孩子,哪里会想到许多。
她提着裙子,跪在驿馆大门前,杏儿亦跟着随她跪下。
有人经过驿馆,看到大门前跪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不由心下好奇。
“二位姑娘,你们跪在这里作甚?”
杏儿道:“这是小姐的意思。”
蒙着面纱的,居然是一位小姐,听她们的口音不似本地人。
司马纲正在屋里小憩,闭目养神,就听侍卫禀报。
李翠芳来投奔嫡郡主,这事怎的如此怪异。
司马纲道:“就她与一个丫头?”
“两个人风尘仆仆,似追了我们数日。”
他们出门得早,但老郎中说嫡郡主体弱,许是年幼劳作落下了病根,得好生调养,兰姑姑、萱姑姑更担心苏晴承不住奔波之苦,每日夜里必得寻地方安歇,故而行程并不快。
司马纲苦笑:“李小姐为父求情,能逼得周小姐不敢住自己的寝院。她是将逼迫周小姐的手段施到郡主这儿了。”
“大人,现下当如何?若是不处理此事,她跪在外头不走,要是让陈留百姓知道郡主住在驿馆就太引人注目了。”
司马纲觉得这李小姐是人小胆大,不知天高地厚,周小姐是不屑与她纠缠,遇到性子强势,直接乱棍杖毙又能如何?
“把人抓了,交给陈留官府处理!”
侍卫应了一声“是”。
出得驿馆大门时,身后跟了两位侍卫,他一抬手,“捉人,送往官府。”
这与李翠芳想的不同,她大声高呼:“我是嫡郡主故友李翠芳,我来投奔嫡郡主,我要见嫡郡主,我要见嫡郡主……”
立时吸引了周围的人,一个个停下脚步,“嫡郡主?”
陈留城驿馆周围一带的百姓知道,今晨有一行车队住进来,再想到各大小客栈接到的官文,没有户籍文书,一律不得入住,只说有大人物要来,原来竟是嫡郡主到陈留了。
有人大嚷:“嫡郡主来陈留了,嫡郡主来陈留了!”
连呼两声,立有百姓闻风而聚,团团围住了驿馆大门。
李翠芳拼命挣扎,“我是李翠芳,就是那话本里的李小姐,我是来向嫡郡主赔礼认错的,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人群哗然,话本子、故事里的人和事,居然出现了,而那个李小姐也来了陈留,从蜀地追到陈留,就为了赔礼认错。
侍卫们左右为难,要送往官府,可李翠芳这么一喊,百姓们都知道他们是护送嫡郡主回京的,人是送往官府,还是留下,无论如何俱是不妥。
杏儿跟着喊道:“我是杏儿,我错了,我不该算计嫡郡主,不该欺负她,我和小姐真的是来赔礼认错的,我们错了……”
嫡郡主的故事可有后续,立有一个说书人当即大声道:“二位姑娘,此言差矣,你们欺负、羞辱、算计嫡郡主,如今一句赔礼认错,就完了?好比杀了人,说一句,我不该杀人,是不是就不必服罪了?”
说不定有才子在周围呢,也许他这一番话也能成为话本子里的一节,对,这故事太受欢迎了,百姓们知道,文人学子、闺阁小姐、后宅太太们都在看。
立有人附和道:“对,害得嫡郡主那么惨,如今一句赔礼,就想揭过去,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嫡郡主已经够不易了,人家要回京与家人团聚,他们却偏说提及过往,这是往人的伤口上撒盐,其心可诛!”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又有一个仆妇挤过来,歪头看着两人,“话本子那位李小姐与恶婢杏儿,啧啧,生得还挺好看,心肠也太歹毒了。”
仆妇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尤其是杏儿、桃儿之流,她女儿原是小姐身边的心腹,就因为挑唆了一回,被太太发现,指责她是杏儿、桃儿之流,绝不能留在小姐身边带坏小姐,就给许出去配人。
她觉得都是杏儿、桃儿害了自家女儿,要不是出现这两个奇人,太太哪会反应如此激烈。各家的太太都觉得,女儿的礼仪规矩得学,可身边人也很关键,要是大丫头挑拨是非,同样能毁掉千金小姐的清誉。
仆妇指着杏儿道:“你挑拨是非,害人不浅,哪来的脸面赔礼?”
她女儿就是因为杏儿被牵连的啊,现在说赔礼,可人都嫁了,成有夫家的人。
旁边有人摇曳着身姿,一身脂粉俗气,“老娘最讨厌的杏儿、桃儿这种溅人,自己偷奸耍猾还陷害他人。”
原来这位妇人,年少时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侍女争夺,都想做大丫头,她便是被人暗害,说她偷了小姐的首饰,被当家太太给贱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