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公里？”施安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对跑步的基本概念就是800米1000米，柳瞬息冷不丁一说10公里，她整个人都懵了。
10公里是什么概念，一时之间都有点体会不到。
“你也觉得太少了吧？”柳瞬息轻笑道，“第一天嘛，先让大家适应一下，往后再慢慢加码。”
“……”施安然顿时不想再跟柳瞬息说话了。
“那我回去换双鞋。”她闷声道。
“好。”柳瞬息不疑有他，“我得留在这里组织纪律……”
“我一个人回去！”
“……好。”面对突然变凶的施安然，柳瞬息莫名背后一凉。
十分钟后，知青们脱缰野狗般疯跑着回来，这次衣衫整齐了许多，头发反倒比上一次更乱了。
张爱民掐着表等到队伍站齐，黑着脸吼道：“整整二十分钟！就你们这速度，万一敌特真的行动了，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大家都知道，张爱民话糙理不糙，因此虽然满腹怨言，也无人敢说出来。
“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张爱民重点批评今年的新知青：
“头几年我们每天都要演习，睡觉都支着一只耳朵，哪像你们这样，一点警惕意识都没有！”
看着眼前这些歪歪斜斜的身影，张爱民就差直白地点评一句‘啥也不是’了。
还是一旁的王向阳指着腕上的表提醒，“老张，这都凌晨两点半了，再不开始大家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行吧！”张爱民大手一挥，“报数！”
“1、2、3……”
清点完人数，柳瞬息再次强调：“为防止暴露目标，我们行进的途中不能出现任何光源，因此大家需要跟紧队伍，避免在黑暗中跟大部队走散。”
在他列举完种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后，大部队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老知青虽然有过经验，可人的大脑对于这种不太愉快的回忆，是会触发自动遗忘机制的，张爱民特意把队伍安排成老知青夹着新知青的形式，依旧状况不断。
冯伟和孟如思像施安然的两条外置尾巴，这俩人绝不会错过任何跟在施安然身后的机会。
“安姐，瞬息哥跟你透过什么口风吗？突然搞这个是要干啥啊？”冯伟起初还挺好奇的，走到半山腰时，就有点捱不住了。
为了节省时间，他没穿袜子就出来了，现在突然觉得脚底板磨得慌。
“总不能是走着玩吧！”施安然为了节约体力，特意寻了根长短合适的棍子来拄着，若日后时不时的都要起来拉练，这棍子她怕是离不开了。
队伍中这么多人，她不想由自己来提起关于敌特的情况，便道：“问那些做什么，你只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今天走10公里，而且只是个开始。”
“不是吧！”跟施安然当初的反应一样，冯伟也沉浸在这个噩耗当中无法自拔，这一路倒是消停了不少。
月色撩人，可惜照拂不到每一片土地，大部队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知青们砍过树的区域。
只要前头有一个人看不清楚树桩，撞到上面倒下，后面的人就会跟着一起倒，一倒倒一串，直到有足够警醒的人发现异样，这种多米诺骨牌似的叠叠乐才会停止。
但因此耽误行进速度是一定的，常常有人认真地跟着前面的队伍，时不时的还能和身后的人说几句话，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成了最后一个，再吓得吱哇乱叫。
总之，第一次拉练，状况百出，回到连队时大家似乎都能看到张爱民头上因为生气而冒出的白烟。
虽然过后互相看过其他人，才知道那是蒸腾的热汗。
当时总是吓得不轻的。
再次整队报数后，张爱民板着脸道：“今天回去都写一份检讨，说清楚自己今天犯的错误，明早上工之前交上来！”
施安然只觉得嗓子都在冒烟，出发时她特意看过时间，10公里绝不算少，但怎么也不至于走两个多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因为种种意外而耽搁了，就她看到的，知青们生怕赶不上队伍，一个人被落在山上，都恨不得一路小跑。
底下知青们依旧是怨声载道。
“连长，你就饶了我们吧，天都要亮了，再写一份检讨，今天跟通宵没区别的。”
也有脚被磨出大血泡的女知青跟要好的其他知青含泪抱怨：“你说咱们兵团，好的时候是真的挺好，可差的时候也太差了，我就没听说过哪个插队知青需要半夜出来拉练的。”
就连王向阳也有些于心不忍，试图为知青们说几句话：
“老张啊，凡事都得由生到熟，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与拉练，我看今天这样已经不错了……”
“不错了！”张爱民抬高声音吼道，“你觉得不错了，我也觉得不错了，敌特呢？他们会给这些新兵蛋子成长的时间吗？”
当初‘真宝岛事件’发生后，他是第一个写血书要求上前线的，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行，但他的一位好友，就牺牲在了那场自卫反击战中。自那以后，他对敌国的仇恨便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
在他看来，敌人为了打压华国发展的势头，什么都做得出来。
兵团的老底都被被敌特摸清楚送回老窝了，他要是再对手底下的人心软，恐怕会害了他们。
闻听此言，王向阳说到一半的话也止住了。
‘真宝岛事件’事件是他们这批老知青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当一个国家的尊严都荡然无存时，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大言不惭的说，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他默了片刻，朝知青们摆摆手：“就听连长的吧。”
就像对小日子的恨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一样，清楚‘真宝岛事件’事件的老知青亦不约而同地想起此事，神情霎时肃穆起来。
年轻的新知青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受到感染，也站直身体，高声回复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