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医院依旧不时有病人和医护人员走动，多亏了张爱民铺垫得足够到位，院方为王春芳做的检查十分详尽，可以说只要能做的，无论有没有必要都做了。
到最后，不止王春芳本人，就连施安然几人也打起哈欠：
“瞬息，安然，你们就先回去吧，王春芳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你们看看，是先去派出所把警察同志带到兵团去，还是怎么着。”
一系列检查做下来，王春芳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除了失血严重，还有肠粘连和子宫脱垂等问题，如果来医院生产，以王春芳的底子，大概率不会出现这些症状。
施安然从病房出来，就听到张爱民要他们把于雷送走的话。
“好，那我们……”
“那我们先回连里一趟吧，瞬息，我身体不太舒服，咱们待会儿把于雷送来，顺便再来看看春芳，行吗？”施安然打断柳瞬息的话，按他的性子，必定更想尽快把人送到派出所，但她还不想。
“好。”柳瞬息原本也打算带施安然回去休息一下，她已经连续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再加上吹了不少冷风，情绪又大起大落，他早就担心施安然身体吃不消了。
力气再大，身形在那摆着，不可能百毒不侵。
“是不是着凉了？咱们开点药再回去？”
“不用，我就是累了。”施安然没精打采地垂着头，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衣服上的线头。
她都不知道自己外套什么时候刮破的，这一天简直疲惫。
疲惫到一坐上副驾驶，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车子停进兵团车库时，兵团也刚刚醒来，食堂后厨升起袅袅炊烟，在虫鸣鸟叫声中，知青们起床打水洗漱，新的一天已经开始，无人知晓就在兵团角落的地窖中，有个十四岁的少女曾经经受了多少苦难。
“待会儿送于雷去派出所的时候你来叫我好吗？送那孙子走前我说什么也得再揍他一顿。”施安然裹紧外套，将下半张脸都缩进去，只露出一双形状极美的眼睛。
明眸善睐，脾气暴躁。
“好。”柳瞬息不禁轻笑，“你提出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不需要问我好不好，可不可以。”
“真的？”施安然促狭道，“那如果我杀了人呢？”
“如果别人杀了人，那一定是罪大恶极，但你要这么干的话，一定有你的理由，相信我的本事，我可以帮你毁尸灭迹。”柳瞬息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施安然额前碎发。
“快回去吧，我也要整理一下于雷的口供，咱们吃完午饭再走。”
“行。”施安然应了一声，转身便回了屋。
柳瞬息才从施安然这边走出去没多远，就被冯伟缠上了。
“瞬息哥，昨天什么情况啊？就靠手指印儿真能找出孩子是谁的？我咋这么不相信呢……”
柳瞬息扶额，连冯伟睡了一觉都发现问题了，不知道于雷现在是什么感想。
“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大人的事！”他留下一句话，便面无表情地从冯伟眼前离开了。
“瞬息哥！我，我不小啊！我哪小了……”冯伟不服气地嘟囔着，一回头，就看到神色复杂的孟如思。
“小思！”冯伟跑步上前招呼，“瞬息哥说他和安姐都有事，今天早餐只能咱俩搭伴儿了。”
……
施安然回到小屋径直进了空间，换了一双比自己鞋码大一号的新鞋，又用热熔胶把鞋底所有纹路全都填满，力求叫柳瞬息跟秦淮这种侦察兵中的精英都无法通过足迹判断她的身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戴了一双医用橡胶手套，连指纹也不能留下。
做完这些，正是知青们吃完早饭准备上工的时间，施安然混迹在人群中，一点一点的往关押于雷的房间移动过去。
这个年代没有摄像头，只要她小心一点，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就这样，施安然见到了被五花大绑的于雷。
见到于雷时，她瞬间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犯人门口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秦淮捆他的时候估计全是感情没有技巧，一点也不嫌浪费绳子，直接用粗麻绳将他从肩膀缠到脚踝，整个一大粽子的形象，连一根手指头也别想伸出来，更别说逃跑了。
既然都到这儿了，施安然也不磨叽，直接将人收进空间，锁在车库一辆大吉普的后备箱里。
随后，她撞开窗户，在地上打了个滚，飞快跑到不远处的小仓库，从仓库进入空间。
此处知青们不常经过，还算安静，很快就有配合柳瞬息工作的知青闻声赶来，见屋内没了于雷的踪影，先绕到外面找了一圈，才慌忙跑去汇报。
“排长！排长不好了！”郝建设紧张得结结巴巴，“于，于于……”
“吁什么吁？”柳瞬息皱眉，“你觉得自己在骑马？”
“不是那个吁！”郝建设一手指着窗外，急道，“是于雷，于雷跑了！”
“什么？”不止柳瞬息，连在一旁椅子上眯着休息的秦淮都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我给他捆成那样，想大喘气都费劲，还能跑？”
柳瞬息也很难相信，秦淮要是发狠了想制住一个人，那人就真的一根头发丝儿都别想溜。
从他手底下逃跑，这还是头一回。
“走，去看看！”
秦淮抢先冲在最前面，小旋风似的闪到两个小时前他还来过的房间。
那时，被捆得动弹不得的于雷还在地上哼唧，他听着又火大又心烦，索性一掌将人劈晕了。
照理说没三五个小时是醒不过来的，这是咋了？见鬼了？
秦淮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大，无助地转向柳瞬息：“人真的没了，这不应该啊……”
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莫非过去那些记忆都是假的？在部队获得的荣誉，曾经逮过的那些人，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捆得结结实实的一个人，怎么就能跑了呢？
还是从窗户跑，这不科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