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施安然泡澡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先前那个警察寻遍附近无果，召来更多人，大范围地来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
这段时间她发掘出许多空间的隐藏用法，比如她可以用意念控制空间放大或者缩小来自外界的音量，此时警察们的交谈都像在她耳边一样清晰。
“老关，这边只有一对脚印，是被你开枪打中的那个人留下的，还有血迹！”
“这人被一辆自行车带走了！已经提取了车辙印，技术科根据车辙深度推断，车上是两个体重加起来在二百七十斤左右的成年人！”
“老关，你确定对方是两个人？现场只有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这场浩浩荡荡的搜索，将矛头对准了中枪那人，至于施安然，因为她的凭空消失，那位老实警察已经开始被怀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傍晚，施安然打算从空间出来时，外面又响起一阵刻意压低音量的对话：
“咱俩都把这几条街腿儿遍了，老大这是累傻小子呢？”
“哪那么多废话，老大都说了人就是从这片儿走的，那肯定得绕着这块儿找啊，你没看老大那脸色，估计这回损失大了。”
“最近也是犯冲，你说狗蛋好好的卖货，怎么就能跟敌特扯上关系呢？这回好了，全区严查，各片儿区的兄弟们才把这阵子得的钱归拢到一起，又出了这么个事儿，合着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白忙活一场。”
“知足吧你，不说钱不钱的，脑袋不还好端端搁头上呢吗？狗蛋都够呛能活着出来了。”
声音渐渐远去，施安然终于可以断定，黑市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让张解放这个人自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次变装后，她成为了一个细眉细眼，唇角一颗媒婆痣的富态婶子。
眼下天早已黑透，向卫东家门依旧紧锁，完全没有曾经有人回来过的迹象，施安然等了好一阵子无果，只得从门缝里塞进一截她独有的青红丝带，用来向向卫东表示自己曾经来过。
接下来的两天，施安然用各种形象串遍大街小巷，惊奇地发现黑市仿佛一夜之间从这个小县城蒸发掉了一样，到处不见他们的踪迹，偶尔在小巷子里见到几个背着背篓，模样像是货郎的人，看向旁人时眼神也满是警惕。
她想了许多办法偷听，总算拼凑出一个大概——
一个多星期前，有位隶属于黑市组织的跑腿儿货郎被证实跟敌特有接触，走街串巷时被当场逮捕，连带着曾经在他那里买过货的人都一并被揪了出来，牵涉极广，对日渐成熟的县城黑市来说，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施安然倚在空间的宽大沙发上，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巨大打击。
创业未半，中道崩殂。
她的青红帮还没建立起来呢，市场没了！这上哪说理去啊？
施安然愤恨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全然没了最初吃下这笔巨款时的窃喜。
这分明就是对她近期不能赚钱的补偿！
她倒没有太失望，市场是由供需关系形成的，只要人民群众的需求一直存在，供销社满足不了大众需求，黑市就不会消亡。
等这阵风波过去，临近年关的时候，把握住机会应该还是可以大赚一笔。
啥也没干假期就已经过去三天，赚不到钱的施安然心灰意冷地坐上了去往吉省的火车。
照理说黑省跟吉省之间的直线距离没有多远，可架不住如今的火车晃悠得慢，施安然坐了足足20个小时火车，才照着谢圆圆信上的地址，到了松源市经南县。
彼时已是傍晚，施安然无意再去大队打扰，介绍信在手，径直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标准间。
就算明天见到谢圆圆，她也是要回县城来住的，谢圆圆信中虽然没提，可她看的那些年代文里，知青们都各有各的小心思，能少麻烦别人一点总是好的。
如果谢圆圆有话要跟她说，还可以跟她一起来住招待所，洗澡什么的也比在乡下方便。
翌日，施安然在经南县的国营饭店吃过早饭，又买了一屉肉包子，二斤油条，拿保温杯打了一斤豆浆，才雇了辆牛车往西岗大队走去。
赶车的大爷是个谨慎人儿，见她面生，不肯收她塞过来的毛票，只要了一个肉包子。
“丫头，你是外地来探亲的？”大爷到年底就六十二岁了，说起话来有些大喘气。
“我来看朋友。”施安然脆生生道，“我朋友是今年来西岗大队插队的知青，叫谢圆圆，您认识吗？”
“哎哟……”大爷心中感叹，难怪手这么松，原来是那丫头的朋友！
他每天在县城和大队这条路之间往返五六趟，面熟的基本都是蹭车，有些小知青不好意思白座，也就是给个糖块啥的意思意思，像施安然这样一出手就是一个大肉包子的，他先前一年都碰不着一回。
今年也就碰着两回，上一次硬要塞给他肉包子的，可不就是那位脸圆圆的谢知青么！
他想着，余光又瞥了施安然一眼，刚才要不是他拦着，施安然还想再给他两根油条哩！
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约莫走了半个小时后，就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青年男人。
大爷见到此人，热情地招呼道：“小费，谢知青今儿在哪片地呢？”
说完，他指了指坐在后面的施安然，“她兵团的朋友坐了20多个小时火车来看她啦！”
这年月交通极不发达，能专程坐火车前来看望的朋友，那都是毋庸置疑的老铁，加上施安然的兵团知青身份，又给她罩上一层寻常插队知青够不到的光环，费子悟不由多看了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