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司机师傅憨厚地笑道,“搭车吗?”
“太谢谢了!”两个女同志对视一眼,兴高采烈地爬上了拖拉机。
二人才在车斗里站稳,突然看到对面两张熟悉的脸:
“张皓明?张皓月?”
张皓明抬起头,发现是他们姑父家的两个表亲,过去见面这对姐妹总是趾高气昂的,直到张波娶了柳青,才对他和张皓月热情些。
原来她们也被下放到这里来了。
看着二人布鞋上还没来得及刷掉的泥土,再对比自己脚上的胶鞋,张皓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可目光一动,看到施安然的背影,她身子又是一僵。
吴可和吴乐虽然一向看不上这对死乞白赖赖在奶奶家的兄妹,可如今大家都远离家乡,孤身在外,再见到他们反而觉得亲切了。
“你们咋也来了?在公社还是农场?”
张皓月被施安然压制了十几年的血脉瞬间苏醒。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压别人一头了。
她盯着施安然的后脑勺,试探着道:“我跟我哥被分到建设兵团了。”
吴可和吴乐对视一眼,还有点不相信,兵团招人严着呢,这俩人能进去?
但二人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吴可拉起张皓月的手,说道:“真的啊?那你们吃的咋样?”
见施安然没有搭理这边的意思,张皓月便逐渐放开了,低调地炫耀道:“还行,吃饱肯定没问题,就是每天都包子馒头,不咋吃米饭,不过前两天抢收,连长还让食堂杀了头猪呢!”
四个人表面热络地聊了好一阵子,吴可吴乐确信龙凤胎是真的进了兵团,才开始羡慕:
“真羡慕你们,我们在靠山大队,每天累死累活挣工分,才值几毛钱,哪像你们,一样干活,一个月能挣几十块工资。”
“嗨,这不是我们响应国家号召,全家一起下乡,才有了这个待遇。”张皓月被捧的有点找不着北,难得谦虚了一次。
施安然实在没忍住,嗤笑一声。
吴可回头怪异地看了施安然一眼,在张皓月耳边低语道:“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张皓月笑得勉强,怕牛皮吹大了惹恼施安然,便借口累了闭目休息。
偏偏这时一辆军用吉普快速从拖拉机身后超车,吴乐拉着张皓月摇晃,“你看,那是不是你们兵团的车?兵团条件可真好啊,我跟你说,我们天天跟那些村民一起干活,他们……”
吉普车跟拖拉机相交那一瞬,施安然已经看清了开车的人。
确切的说,她看清了那人的下半张脸。
毕竟那平地起高楼的鼻子,和线条优越的下颌线实在是太好认了。
施安然手指圈成望远镜的形状搭在眼睛上,望着卷起一路灰尘的吉普车,被她遗忘的好奇心自动回归。
就算是麦收最忙的时候,柳瞬息也不是每天都在。
也就是说,他做的事情,比麦收更重要。
她没再关注张皓月和吴家姐妹的对话,天马行空的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拖拉机很快就到了县城。
张皓明想跟她说话,才张嘴就被张皓月拉走了。
“哥,咱们先去澡堂子洗个澡,不然待会儿买了东西就不好放了。”张皓月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施安然根本不可能看上他啊?
吴可吴乐二人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下车就走了。
施安然又像上次那样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进空间换装。
不过这次,她扮的是个清秀的小小少年。
原主比例极好,腿长惊人,她穿空间里的男裤也不觉得长。
军绿胶鞋里垫上两层增高垫,配上她精心打理的假发,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施安然往背篓里装了两只鸡,十斤鸡蛋,五斤豆油,还有十斤五花肉,见差不多装满了,就出了空间,选了一条相对干净宽敞的胡同溜达。
这边围院子的木栅栏都不高,院子里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到她,这年月能像她这样在一条巷子里转悠好几圈的,除了卖货的也没有别人了。
直到她转到第四圈,才从一间刷着白漆的瓦房里出来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婶子,抬手朝她热情地招呼道:
“大外甥,是你不?这么长时间没来,是不是找不着婶子家了?”
施安然心下一喜,朗声接话,“婶子,我在这找好几圈,差点走错门。”
李婶子迎施安然进院,把门插好才拉着她蹲在门前,低声询问:“小兄弟,你这筐里都有啥?”
施安然放下背篓,掀开上面罩着的布帘子,“婶子,今天货不多,我就抢到这几样,您看有您需要的不?”
李婶子探头看到老母鸡和鸡蛋,满意地点了点头,“母鸡和鸡蛋咋卖的?”
供销社的鸡蛋供不应求,普通人根本买不到,母鸡更是好久都没见过卖了。李婶子平日就爱走街串巷的闲逛,倒也发展出一些自己的老客户,这母鸡和鸡蛋,她拿了就能卖出去。
“母鸡六块钱一只,鸡蛋八毛一斤。”施安然价格定的不高,这几样东西稀缺的时候,黑市上能卖出比供销社高几倍的价格。
看李婶子想讲价,施安然道:“婶子,您是个识货的,我这些都是紧俏货,这么肥的母鸡,黑市已经卖到一块五一斤了,过了我这个村,您就只能去黑市买高价鸡了。”
李婶子是多精明一人啊,她能不知道施安然给她的价格不高吗?
就是她吧,总觉得不讲价心里难受。
“你这小伙子,婶子也没说讲价啊!”不讲就不讲吧,这人要是放走了,这两天能不能再碰到卖老母鸡的还不一定!
“你这样,鸡蛋我都要了,老母鸡来一只。”
施安然应了一声,把她要的东西从背篓里拿出来,又掏出油桶,“婶子,来两斤豆油不?您闻闻,比粮油市场的还香!”
李婶子看着施安然把母鸡和鸡蛋过称,满意地数出十四块钱递到她手里。
“哎哟,你这豆油咋这么香呢?哎哟,我活了四十六年,还没见过这么香的豆油!”
李婶子依言闻了施安然带的豆油,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