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书院山高路远,我平日都不让母亲过来接我,派家中管事来就好了,但她偏不放心我……”风淑若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又要听她念叨了,若沈七姑娘在,还能替我分担一二呢。”
这话要是对谢摇芝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但沈槿卿什么时候与她感情好到和她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听她母亲叨叨?
沈槿卿简直怀疑她在马车里藏了个杀手,想骗她送死。
“有时候真羡慕沈姑娘就没这种烦恼呢。”风淑若又笑眯眯说了一句。
“阿槿,我们走了!”沈棠仪气愤地瞪了风淑若一眼,拽着沈槿卿就走。
她知道得罪不起风家,那咱们离她远点!
“你这是气什么?”沈槿卿挑眉。
沈棠仪看着她,欲言又止。
沈珍儿已经一脸同情看向她,“风大小姐在阴阳怪气你没有娘亲接……”
“哼,就她有娘,谁没有似的,在那显摆什么啊。”沈棠仪愤愤呸了一声,“阿槿,二叔母以后肯定能回来的。你放心,她以后也能接你放学!”
沈槿卿终于回过神,抬眸看向风淑若,正对上对方笑容炫耀地看着她。
喔……
就这?
她还以为风淑若想杀她呢。
不过……
若是原主听到这一番话,想必会难过。
毕竟她只是个刚到十四的小姑娘,八岁便与父母分别,一直见不到他们……
甚至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
原主怎么可能不想念远在边疆的娘亲呢?
在这样的小孩面前炫耀自己有娘亲疼爱,属实是,在人心窝上踩。
可云昭郡主不是原主。
她自幼失去全族,独自一人挑起云氏重担。
她生来便必须坚强,早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更没有体会过母爱的温情。
就像没见过光的人,她习惯黑暗,并不知道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光。
风淑若这一番话,完全伤害不到她。
而沈棠仪的父亲在外地任职,她非常羡慕别人能有父亲来接,所以,她瞬间便替自家妹妹感同身受了。
正在她准备用什么词安慰一下的时候……
“沈槿卿!”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沈家千金齐齐向着声音处传来,只见两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并肩走了过来。
领头的那个公子哥,穿着一袭宝蓝色珠玉金绣锦袍,手中抱着一根扎满冰糖葫芦的串儿,怎么看都透着些玩世不恭的潇洒写意。
稍后一步的公子哥身若修竹,着一袭绛紫镶金锦袍,面容英俊端正,虽面容年轻,但很有几分成熟稳重的气势。
“沈槿卿!”沈时川将那一串串冰糖葫芦往沈槿卿面前一递,笑意灿灿看她,“诺,随便挑。”
沈槿卿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沈时川和冰糖葫芦,一时有些懵。
“大哥,三哥!”沈棠仪惊喜地看着两人,旋风一般冲到了沈时修面前,“你们怎么来啦!好久没见,你们从金陵回来了?”
沈时修含笑点头,“我和三弟昨天回家,三弟他——”
“大哥他说要来接你们,我闲着没事就顺便陪他来一下。”沈时川打断他的话。
“大哥真好!三哥也好!”沈棠仪巧笑嫣然,转过头看那一串冰糖葫芦:
“这又是哪来的呢?”
沈时修这一次语速极快,压根没给沈时川插嘴的机会,“我们路上遇到一个小贩,三弟说七妹喜欢吃,把人摊子包下了……”
沈时川:……
你话说这么快干嘛啊?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找补两句……
面前的小姑娘已经从那一串糖葫芦棒上,取下了一根,笑盈盈看他,“谢谢兄长。”
沈时川那些要解释的话登时咽回肚子里了。
他妹妹笑起来,真可爱!
嘿嘿。
“三哥对七妹真好,大哥你反省一下吧。我的冰糖葫芦呢?”沈棠仪促狭一笑,拉着沈时修袖子撒娇。
沈槿卿从串串上取下一根递给她,“四姐!”
“谢谢七妹!那我就沾七妹妹的光,吃一根冰糖葫芦。”沈棠仪笑嘻嘻:“我小时候可希望卖冰糖葫芦的大哥,是我亲哥哥,那我一定是全学堂最令人羡慕的小姑娘!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呀!”
“也没有很好。”沈时川死鸭子嘴硬。
沈槿卿偏头看他,他不敢与沈槿卿对视,视线飘到远方,但身体却很诚实,亦步亦趋跟着自家妹妹。
兄妹几人一同往外走。
沈时川的模样,无疑格外引人注目。一个公子哥,抱着一根冰糖葫芦串串,跟在一个青衣小姑娘身后。
风淑若脸上的笑容僵硬。人家娘亲不在,但人家哥哥来接了。
沈槿卿可不是没人疼的小姑娘。
“风姑娘在看什么?不过是一串冰糖葫芦而已,那什么稀罕的。”白霖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风淑若懒得与他废话。他懂什么?
她稀罕那冰糖葫芦吗?一个再聪明再强大的人,内心也有弱点。
她想从心灵方面,打击沈槿卿。
只可惜,这一次没成。
……
一行人坐上了沈家的马车。
“原来你们是因为沈素儿出嫁回来的啊。”沈棠仪语气不太愉快。
沈时修霎时皱眉,“她是你庶姐,你怎么直呼其名?”
“她这门婚事本是二姐姐的,现在却换到了她的头上,兄长可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沈棠仪冷哼一声。
沈珍儿委屈地哭着回了书院,沈棠仪安慰了好几日,她也不说到底怎么了。
沈棠仪于是去问沈梅仪。
沈梅仪说此事有蹊跷,素儿是无辜的。
但沈棠仪向来与沈素儿不亲近,于是认定了是她要抢人。
沈时修冷静道,“这事其中应有内情。你不要怪三妹。”
“能有什么内情,谁还会帮她抢人吗?”沈棠仪反驳。
沈槿卿淡淡扫了沈珍儿一眼,“那说不准。”
“谁啊?”沈棠仪百思不得其解。她压根想不到沈珍儿,因为她的观念里,陶竹礼有才有貌,这么好的未婚夫,当事人怎么会往外丢。
沈槿卿淡淡道,“有人亲眼看见三姐走进客房里吗?既没有人证,为什么不能信一信,三姐确实是被人打晕了。”
沈棠仪一向是固执己见的,但经过一些事后,她倒是能听一听沈槿卿的劝,沉吟片刻:
“确实,我也没亲眼看见,也不是完全没这种可能。那就先当她运气好吧。”
沈珍儿默默听着,暗自心想,沈槿卿不除,她必定处处受阻。
沈槿卿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