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广陵河下游。
孟绪带着人在河边悄悄守了大半夜。
“不应该啊,按照殿下与我约定的时辰,他早该漂过来了。”孟绪百思不得其解,又转而去看身边的属下:
“你们可看清楚了,河里真的没人吗?”
下属答道,“公子,最好的水手,轮流换班潜守着。别说飘一个人,就是飘来一片手绢,大家也都盯的严严实实。确没看见殿下!”
另一个下属忧心忡忡道:
“昌平郡王封锁了广陵河路段,殿下不会没来得及逃出来,被抓了吧?”
孟绪立即否认道,“绝不可能。我们殿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被人抓到!殿下的计划绝对不会有错。”
“公子,昌平郡王的人快到下游了!”前面盯梢的下人来禀报。
孟绪自信满满道,“本公子没说错吧,若抓到殿下,他们怎么会还在搜查。”
不过殿下没有如约出现,孟绪也觉得很迷惑。
但对殿下的信心,让他略略思考一下后,便果断道:
“我们撤!殿下必然是临时计划有变,已经另寻他路离开了。”
“是!”众人悄然撤离。
……
慕容思源一路追查,什么都没查到。
但他不甘心,依旧封锁着广陵河两岸。
不过对于在广陵河上举办双府文会的两大书院来说,这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广陵书院的巨船上。
双方学府的学子,陆陆续续来了。
沈槿卿和谢摇芝是一同到的,此时双方学府的长辈都还没来,大堂中皆是一群年轻人,正在谈论着封锁广陵河的事。
“听说是在查水匪……广陵府竟然有水匪吗?”
“东海水匪现在很猖獗啊。才去平江府抢了一遭,莫非又要来广陵府抢掠?”
池嫣然听着这些议论,笑盈盈道:
“诸位不必担心,他不过是被追杀逃到广陵府,迟早会被郡王抓到!此人来历不小,你们猜是谁?”
“是谁?是谁?”众人顿时围拢到池嫣然身边。
年轻人总是好奇。
池嫣然很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笑道,“就是那个自称龙王的水匪头子。不过如此!”
谢摇芝见识过水匪有多精良,压根不信东海水师能有这本事,嗤笑一声:
“怎么?东海水师已经打进龙岛了吗?”
池嫣然很是忌惮她,不喜欢她又不好得罪,僵笑道,“哪需要朝廷动手。这群水匪内讧了!”
“什么内讧?快说说——”有人好奇催问。
池嫣然又恢复了从容不迫笑容满脸的样子,“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吧。以前的虞帮,又杀回来了。双方在东海大战一场,这个龙贼就是打了败仗,逃窜上岸的……”
“被朝廷的人发现踪迹,一路追杀至广陵府。”
有一个学子摇摇头,“东海又易主了?这个虞帮,可比龙帮凶太多了。若他们上位,只怕江南又没太平日子。”
“不管哪个水匪,都是朝廷的敌人,内讧是好事。”池嫣然反驳道。
“没错,池六小姐说的对。龙贼该死!”
“希望郡王能尽快把龙贼抓到,还江南一个太平安定。”
一众人吹捧着,池嫣然很满意。广陵府的世家千金公子本就以池家为首,如今她和太子定亲,阿谀奉承之人,不计其数。
“我怎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谢摇芝嘀咕了一声,没理池嫣然,拉着沈槿卿去找谢玉树:
“哥,你听说东海的事了吗?龙贼大败,昨天昌平郡王追缉的是龙王?”
谢玉树摇摇头,“确实是在追查龙王。不过昨日东海一战,龙帮只是打的惨烈,不算败了。因为最终退走的,其实是虞帮。”
“虞帮不是已经被打残了,怎么还能卷土重来?”谢摇芝不解。
她当然希望朝廷能把所有水匪都剿灭。
但这显然做不到。
那两者之间,一定要选一个做东海之主,谢摇芝必然不可能偏向于差点杀了她的虞帮。
“你可还记得,虞帮本是虞国流亡在外的王室。如今虞国之乱已经平定,上位的国主就是虞帮主的父亲。虞帮回国借兵,虞国举国之力襄助……”谢玉树说着,眉宇间有几分忧虑。
他忧虑的是,虞国水师若打向大周,东海水师必定挡不住。
也就幸亏,还有龙帮在前面挡着。
谢摇芝目瞪口呆,“什么?虞帮主他爹当国主了?还举国之力帮他儿子报仇?这么父子情深?他们王室就不搞点父子猜忌吗?”
谢玉树不由笑了,抬眸看向沈槿卿,“沈七姑娘认为呢?”
“父子情深未必,但有利可图是真。”沈槿卿淡淡道。
谢玉树深以为然点头,“我也是如此认为。东海水路的利益巨大,且虞帮当年抢掠钱塘,这异族之人,对我大周富庶的江南,有觊觎之心。如今有了一国之力襄助,兵力数倍于之前,他们只怕有些痴心妄想。”
此次虞帮的兵力,是之前的五倍。
这也是龙帮惨胜的原因……
或者说,若非有那位用兵如神的龙王,这么大的差距,龙帮这一次应该会直接覆灭。
还能守住东海,谢玉树收到情报都觉得惊奇。
至于龙王本人……
根据线报,他为了切割战场,孤身引开虞帮主力,才会一路被追杀,从东海追到上岸……
照理说,上岸以后,虞帮应该鞭长莫及,龙王能顺利脱险。
结果却是,官府这边立即就收到了龙王的行踪。
仿佛虞帮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官府的人一路追查到广陵河,这才失去了龙王的行迹。
沈槿卿静静听着。
前有虞国水师,后有大周官府,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却将自己置身于如此险境,以命相搏,以一己之力护江南……
不管他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这样的戚宴,都很难不让人欣赏。
“那我希望龙贼不要被抓到。”谢摇芝咕哝了一声。她觉得,龙帮和虞帮的敌对关系,有他们在,朝廷的压力也能少一些。
沈槿卿轻声提醒,“谢六,谨言。”
否则被有心人听见,她这话就算通匪了。好在谢玉树身边向来提前清场,他们周围没有旁人。
谢摇芝从善如流点点头,又凑近沈槿卿耳边悄悄说,“我真觉得这对大周更好一些。”
沈槿卿眉眼微弯点头。戚宴,就算外人不知你是谁,但你所做一切的意义,总会有人明白。
吾道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