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槿卿在龙岛转悠了一圈。
那些船主的住处，她没去，有重兵把守的地方，她也没去。
意外地看见了一群女人。
年龄大的三十，小的十二三，足有二三十人，聚集住在一起，像是个小村子。
“这是什么人？”沈槿卿疑惑问道。
海珠十分同情，答道，“这都是被虞帮抢去的可怜人。虞帮跑路的时候，没带上她们。但我们首领善良仁爱，没把她们赏赐给手下。”
将战利品分赐给手下，这在匪贼之中是很常见的。
而战利品除了钱财，也包括女人。
“当然，我们首领也没收下她们。她们不愿意回家，无处可去，就暂时流落在此，以给大家浆洗衣衫为生。”海珠又连忙补充道。
怕这位主子误会。
他们首领，对此女可是十分上心的。
沈槿卿明白了，点点头。她是知道的，不管是望族世家，还是农家小户，但凡被抢走的女子，就是世人眼中失了清白的，该死的。
她们没法回家，她们无路可走。
这东海之中，龙岛之上，至少能容下她们活命。而能活成什么样子，就是各人的选择了。
戚宴是不拘一格的。
这些女子里若有愿意经商、为他做事的，他也不会吝啬给她们一个机会。
那留下的女子在这里。
俘虏的男子呢？
沈槿卿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正好，她看见凌柏从不远处的一条小道经过。一个婢女推着轮椅，他一脸恹恹的。
“凌柏公子！”沈槿卿立即走向他。
凌柏一瞬间眼中甚至出现了惊恐。
满眼睛里写着：你别过来啊啊啊！
但他也不能掉头就走，否则，她找自己有事，自己没理会，回头不还是他倒霉？
凌柏只能一脸僵硬地看着沈槿卿，不动声色地把轮椅往后退了一步：
“我染上风寒了，离远点！”
“喔。”沈槿卿离他远远地站定了，问道，“凌柏公子，我有一事请教。当然如果涉及机密，你可以不用回答。”
凌柏木着脑袋点头。
“我在这里没看见一个虞人，虞帮剩下的人呢？他们难道全军都逃了？”沈槿卿觉得不对劲。
一般来说，一方将另一方彻底打跑的情况，虞帮那边必然溃不成军。
虞帮能带走的，绝对不到原来的半数人。
那剩下的俘虏呢？
“都死了。”凌柏提起此事，眼中都是杀意。
沈槿卿微愣，“为什么？”
“原因，恕在下不能奉告。”凌柏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道：
“我家首领有一条铁律，不接受虞人投降，杀尽为止。”
沈槿卿脑海中各种线索飞转，“这个虞人是指虞帮的虞人，还包括海外那些吗？”
“海外那些与我们无冤无仇，自然不包括了。”凌柏答道。
凌柏回答完她的问题，便飞速离开了。
可能是急着办差事吧。
沈槿卿则在心中默默想。这是因为和虞帮有仇？
可是……
水匪之间有几个是没仇的呢？
若仅仅是因为虞帮和他抢地盘，他就非杀不可，那今日来的船主，一半都和他抢过地盘，都和他打过，被他打服了投降。
这难道不是仇吗？
凭什么其他船主可以投降，就不接受虞帮投降？
海珠见沈槿卿一副沉思的模样，轻声道，“首领很厌恶虞人。东海之中有传言，虞帮可能之前杀害过首领的亲眷……姑娘可别同情那些虞人，这会触首领逆鳞的。”
沈槿卿回过神。
戚宴的亲眷，都在京城。
虞帮自然没本事动他的亲眷……
她岂会同情虞人，她也恨不得，杀尽为止。
沈槿卿突然反应过来。
她恨虞人，是因为虞人侵入大周，屠戮大周百姓！
戚宴，也是如此？
她仿佛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朝廷不可能让他掌兵权，而东海糜烂的水师，打不赢。
整顿军备，就是各方利益牵扯，想要训练处一支能打战的水师，三五年不止。
可这三五年，江南百姓何辜？他们还会遭遇多少次如钱塘一样的惨案？
若要快刀斩乱麻，除非，脱离大周，另用一支水师掌控东海。
这支水师就是大周之外的，一道屏障。
明是水匪，暗护大周。
若不深入了解，真的很难判断出，他到底要做什么。
……
“那位女子是何人啊？身边竟然跟着这么多护卫。那些可都是首领大人的扈从。”一个正在浣纱的妇人好奇问道。
“刚才看见凌柏公子与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呢。”
“你们可听说？今天龙帮大会出现了一位女子，据说是被龙王抢来的！应该就是她吧。”
“没想到龙王也干强抢民女的勾当！还当他是个好人呢！”
“这水匪哪有好的。对我们不错，那就是菩萨保佑了。”
几个女子叽叽喳喳压低声音议论着。
萍娘子早就发现了那位女子，但斗篷遮住了她的容颜，完全看不清脸。
首领抢来的女人吗？
“萍娘子，你可得小心了。本以为这龙王是个好男风的，没想到他也是贪恋女色的人，你要不把自己脸给划了吧？”有个妇人提醒道。
萍娘子低垂下头收回视线，“我如此蒲柳之姿，首领大人若能瞧上，早就带回去了。诸位也无需替她不平，据说她不过是个乐姬，是个出身还不如我们的贱籍，如今能做龙王的压寨夫人，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这里的女子，有些是民女，甚至有几个世家女子。
是虞帮闯入钱塘的时候，从那些世家里抢的。一些世家女自尽了，也有些活了下来。
而从出身来说，哪怕是民女，也是比乐籍高的。
“听说她说话一股子狐狸精的味儿，乐坊出来的，难怪会勾人了。”有人不屑。
贱籍女子，向来是被人看不起的。
有些人虽然她们自己的的处境，已经被很多人看不起。但她们也会看不起别人。
……
逛了一下午。
沈槿卿回到寝殿休息。
那些扈从，就在门外守着。
而这里的暗卫，比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严密了三倍。
沈槿卿问道，“怎么这么多岗哨？”
“首领大人吩咐，姑娘今晚不要出门，且安心待在这里。”海珠答道。
沈槿卿若有所思，看来今晚有大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