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槿卿,出来喝药。”面具男子喊道。
藏在被窝里的沈槿卿,纹丝不动。
画面仿佛静止。
葛神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首领,这位姑娘似乎还没有清醒,她烧的迷迷糊糊,可能听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
面具男子:……
吩咐婢女:“再去煎一碗药。”
葛神医继续提醒道,“这位姑娘对外界似乎十分防备,如今这种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可能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只怕很难给她喂药。”
……
面具男人让婢女们都下去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藏在棉被里的沈槿卿,就像一团躲在云朵里的小狐狸。
莫名有几分可爱。
“沈槿卿,出来喝药。”面具男子唤道。
棉被里的人,纹丝不动。
他盯着棉被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把将被子连同里面藏着的人,一起抱了起来。
为了防止她又来一招擒拿——
面具男子攥住了她尚且能动的左手,令她动弹不得。但为了不捏疼她,他并非狠下力气,而是用内劲,封住了她手腕的穴道。
然后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喂药。
……
沈槿卿烧的迷迷糊糊。
梦境与回忆交织。
这种被人封住手腕穴道的事,她上辈子只经历过一次。
作为清宁郡主,无人敢冒犯她。
唯一一次……
那是去年四月。
北疆的初夏还很冷,那天夜晚,她和戚宴大打出手。
他们自幼便相识,但双方并不熟悉。她的武功,并不及戚宴。
对方不想与她打。
也不想伤她。
她一刀砍过去,戚宴轻飘飘地嵌住了她的手腕。一点都不疼,但她的手彻底使不上力气了。
她后来还特意去查了一下古籍。
这是顶级高手内劲外放的一种用法。但旁人用内劲杀人,唯有戚宴,他用这招,是不想伤人。
此时此刻,恰如昔年昔日。
她终于知道这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
是戚宴啊。
“戚宴——”
沈槿卿迷迷糊糊呓语。
她没醒,她还停留在睡梦中的去岁那夜。
刚刚喂完药的面具男子,拿着汤匙的动作,瞬间僵硬在原地。
你,梦到戚宴?
可是你为什么要梦见戚宴?
“戚宴,怎么了?”面具男子盯着烧的迷迷糊糊的女子,想试探一下。
但下一刻——
小姑娘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
面具男子从寝殿出来,去了书房。
他取下了面具,烛火映照在男人完美无瑕的容颜,似误入凡尘的谪仙,偏眼底戾气极重,又似深不可测的妖孽。
正是,戚宴。
“殿下。”凌柏早已经在一侧等候,垂目行礼,“一切都按照您安排的准备好了。我们从水月河走,明日就能回到东海。”
戚宴在太师椅上坐下,他恢复了一贯清冷的声音,与伪装后的嘶哑,截然不同:
“封锁消息,对外只说带走了谢玉树。”
“是。”凌柏领命,微笑道,“谢家想必明白您的好意,不会自找麻烦。”
谢家千金被水匪劫走的消息要是公之于众,那救回来以后,她还能不能活了?
至于沈姑娘,纯属受谢玉树牵连,谢家不想世人非议谢玉树害了一个无辜女子,就不可能提她只言片语。
所以,只要戚宴这边不说带走了三个人,谢家更会封嘴的严严实实。
顿了顿,凌柏有些好奇问道,“只不过,等谢家的赎金交了以后,属下该放几个人回去?请殿下示下。”
这谢家兄妹,肯定是能回去的。
但那位被殿下抱回来的姑娘……
殿下似乎对她很不一般呢。
戚宴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剑眉微挑,“这还需要问我?”
当然。
您刚才抱着那绿衣姑娘就走的架势,可像极了强抢民女的真水匪。
没见到把谢大公子都吓的要和您拼命吗?
“属下明白了,那就向谢家收三份钱。”凌柏从善如流点头,正准备告退,突然瞥见自家殿下的手指……
脸色瞬变:
“殿下,您受伤了!”
殿下的手指,有一个很明显的被咬伤的伤口。
滴答滴答流血。
戚宴低头瞥了一眼,随手拿起纱巾擦了擦,“无事。”
又流血了。
这小狐狸,咬的还挺深。
凌柏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殿下都没出手,怎么受伤的?
这伤口,像是……人咬的。
嘶……
殿下对沈姑娘做了什么?那位不是受着伤经不住折腾吗?
凌柏脑海中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但他一个字也不敢说,行礼退下。
……
沈槿卿还在做梦。
被戚宴按住双手以后,她就完全动不了了。
以前,她就是败在这一招上。
但在睡梦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烧的迷迷糊糊,她没有清醒时候那么理智冷静——
被人按住手了怎么办?
咬他!嗷嗷咬他!
沈槿卿看见梦中的自己,一口咬在了戚宴手上。
而梦中的戚宴,竟然不还手,仿佛被她惊呆了,被她咬了一个鲜血淋漓。
……
戚宴是真的惊呆了。
这一招,他就用过两次,外人从没见过,因为其他人也不值得他手下留情。
但……
他完全没想到,会被沈槿卿咬一口。
这种打不赢上嘴咬是什么小朋友的无赖招数啊?
这小姑娘……
戚宴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上的咬痕,眼底浮现一抹浅淡的无奈,还有些许不为人知的纵容。
当然,戚宴的世界里,是没有情爱一词的。
他一心帝业,从未考虑过男女之事。
沈槿卿于他来说,大抵就像在路边遇见了一只流浪小狐狸,聪明伶俐,他一眼相中,十分喜欢,想收个手下。
小狐狸拒绝和他走。
但又缠着他不放。遇到麻烦,会故意把坏人引到他面前,借刀杀人。
得知他需要什么,又特意抢来示好。
这一来二去,便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狐狸仿佛是自家散养的。
他对她,是有些在意,但也并不算太在意。
此时的戚宴还没意识到……
自家的小狐狸,养久了,会舍得看她跟别人走吗?
……
戚宴草草包扎了一下手指处的伤口,走出书房,又重新戴上了面具。
婢女上前行礼问安,禀报沈槿卿已经退烧了。
戚宴略略嗯了一声,看不出什么情绪,又道:
“让厨房给她好好补补。”
她身子虚弱亏空,沈家连个闺女都养不好吗?
得投喂饱饱,小姑娘还在长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