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肯定是为了少爷出头!”洗砚帮夸道。
沈时川冷哼一声,“谁需要她多管闲事,而且,她都没来给我送药,她怎么可能帮小爷!巧合,纯属巧合!什么公报私仇,我跟她才没有私交!”
说完,沈时川昂着头,就像个骄傲的孔雀,气昂昂走了。
但口中哼着不知名小曲……
瞎子都能看出很高兴。
沈时川是绝不会承认他在意沈槿卿的。
他四岁的时候,沈槿卿出生,他被送回平江府。
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家,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很不适应。
夜里哭着喊着要娘亲,祖母哄他:
“你母亲又有小孩了,她不要你了。但祖母最疼你。”
他哭着不信,但……
从此以后,他确实没有父母了。他在平江府长大,祖母是最疼爱他的人,他很少能见到父母与沈槿卿。
他小时候很厌恶沈槿卿。她抢走了他的父母,拥有他最羡慕的一切。
后来年岁渐长,他渐渐明白,妹妹是无辜的。
只是,这些年他独自一人在平江府长大,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没有妹妹,他也不需要父母与妹妹。
父亲永远偏心沈槿卿,母亲也只在乎她,他像个外人。
那他就当个外人好了,才不需要和他们做一家人。
……
沈正并非偏心沈槿卿。
而是沈老夫人,重男轻女。她眼中只有男孙……
偶尔夫妻俩带着沈槿卿回江南探亲,从小像个刺头的沈时川,必然会把沈槿卿欺负的直掉泪。
但……
沈老夫人永远袒护沈时川,责怪沈槿卿。
若沈正再不站出来维护女儿,那明明被兄长欺负了的小可怜,最终还落得一个她不对的结果。
于是不论两个小孩闹矛盾的起因如何……
最终都会变成,护着沈时川的沈老夫人,与护着沈槿卿的沈正,针锋相对。
父亲如此护着妹妹,当然只会让沈时川觉得自己,更像个外人。
这是无解的局。
从沈时川被送回平江府开始,裂缝已经出现。
……
沈正不可能阻止沈老夫人将沈时川接回平江府。
儿孙饶膝,享天伦之乐,这是孝道。
他是指挥使,也不能对母亲不孝。
而且沈老夫人是个有手段的。若不让沈时川回平江府,她便闹着要宋氏回来伺候她。
儿媳有侍奉公婆的责任,否则便犯了七出之条。
那时宋氏刚产下沈槿卿。
沈正当然不可能让宋氏去平江府,他知道沈老夫人嫌弃宋氏晦气,她若回了平江府,只会被磋磨的丢掉半条命。
所以沈正把媳妇儿护的好好的。
至于儿子……
就让他像野草一样,自己生长。
沈正自己从小在外地拜师习武,他并无父母管教,便把儿子也散养。
他并未意识到,沈时川是需要父母的。
……
沈时川无法理解宋氏多年不来平江府。
这十几年,宠着他护着他的,都是祖母。他又怎么能相信,对他千依百顺的祖母,会伤害他的母亲呢。
在他心中,大抵没有比祖母对他更好的人了。
……
长洲县,醉风楼,二楼雅阁。
“沈七小姐,都是在下失察,没想到我们赌坊竟然出了这种弄虚作假的败类!”钱漫天佝着腰,对着眼前的少女,低声下气赔罪。
他是钱来赌坊的掌柜。
赌坊背后的靠山,是四大望族之一的风家。
平日里那些世族公子在赌坊输了钱,都不敢闹事,只能灰溜溜离开。
钱掌柜在长洲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沈槿卿面前,却谨小慎微。
只因……
谢祭酒一句话。
那日,沈槿卿让谢祭酒帮忙,去查一查何人做局,坑了她的两位兄长。
若他们真的是凭本事输的,她倒也不会找上门。
但……
这输的套路,太像被人做局了。
谢祭酒正想好好回报沈槿卿呢,对于她要办的事,那是毫无二话,立即吩咐下去,寻了办事最稳妥的管事,拿着他的帖子,直接去风家询问。
风家一层层安排下来
钱掌柜不敢阳奉阴违,找到沈家兄弟当日下注的那个庄家阿财。
阿财最开始还嘴硬,但赌坊收拾自己人的手段最狠。
一番炮制下去。
他全部招供了。
钱掌柜立即带着他亲自来赔礼道歉。
“沈七小姐,这事全怪薛兴书!他说带来两只肥羊,与我平分。这都是他的主意,小人就是一时贪心,小人真的知错了!”阿财跪在地上给沈槿卿连连磕头。
他的一双手已经被砍了。
这是赌坊对出千的处理。赌坊并非不让出千,而是不能被抓到,更不能为赌坊惹来麻烦。
若阿财没闹出这档子事,赌坊不会管。
但他惹出了麻烦,那就要剁了他的双手,作为赔罪。
“沈七姑娘,我按照规矩剁了他的双手,您要是觉得不解气,这人随便你处理。”钱掌柜说着,将厚厚一叠银票呈上:
“这是令兄输的两千银票,尽数归还。再有两千两银票,是给您压惊的。都怪我们赌坊一时失察,竟然让这种混账东西坑了两位公子。”
沈槿卿微微颔首,冬棋立即上前一步,利落地接过银票。
“有劳钱掌柜。”沈槿卿淡淡道,“其他不必了,让他去给我两位兄长道歉,把事情说清楚。”
钱掌柜连忙点头,“这是应该的。多谢沈七小姐大人有大量!不知沈七小姐可能在谢祭酒面前替小人美言两句,我们赌坊以后一定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若赌坊还能开下去,小人可分给沈七姑娘五成利!”
“谢祭酒要关你们赌坊?”沈槿卿挑眉。
钱掌柜苦笑一声,“是。”
这便是四大望族的权势。曾经赚的盆满钵满的钱来赌坊,不过谢祭酒一句话,便只能关门大吉。
官府查封还需要找个理由呢。
世族办事,连理由都不用。你惹到他们不高兴了,那就只能消失。
“我可与谢祭酒说一声,让你们赌坊继续开下去。不过并不需要给我五成利,你替我办一件事就行。”沈槿卿略略沉吟。
她不打算沾染赌坊的生意。
倒不是名声问题。
而是,钱掌柜想让她当靠山,靠着她背后的谢祭酒。
以后但凡赌坊惹到什么人,都要来找她解决。
可她并不打算,为了一个赌坊,事事去找谢祭酒。人情这东西,消耗在一个赌坊上,未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