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
沈老夫人脸色白了一分,“什么尸体?谁死了?出了什么事?”
“一个婢女的尸体,据说是沈家的三等丫鬟芹儿。”张嬷嬷禀报道,“七小姐说请您处理!”
沈老夫人一听只是个丫鬟,登时放下心,只觉得大清早看见死人晦气,摆摆手道:
“别抬进来。让槿丫头进来。”
沈槿卿进门以后规矩行过礼,一脸委屈道:
“祖母,你替我做主啊。今日这个丫鬟,突然说您寻我,我一瞧她是个眼生的,就觉得不对劲,立即将她拿下,一番审问,她说薛大表哥对我心怀不轨,她是故意引我去的。”
沈老夫人听的心底一个咯噔。
“我当然不能信了!薛大表哥可是您的娘家侄儿,怎么会有这种无耻龌龊的心思!我便去向大伯母借了几个人,把薛大表哥请来对质。”
“薛大表哥说这婢女胡说八道,当场就把她捅死了。”
芹儿,确实是薛兴文杀的。
匕首上还有他的指纹。
如果沈家要报官,他必定得坐牢。
不过芹儿是沈家的丫鬟,她的生死,沈家一念之间。沈老夫人一向偏心娘家人,她只要护着,杀一个丫鬟而已。
“孙女可吓坏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还请祖母定夺。”沈槿卿一脸后怕的表情。
沈老夫人听的脑瓜子嗡嗡的,这事很明显就是薛兴文要对沈槿卿下手,但事情败露,他直接杀人灭口。
薛兴文确实是在灭口。
但他灭口是因为,他在沈槿卿面前跪着说要对付沈荷仪,都让芹儿听到了。
她若不死,把这话转速给薛氏,那可麻烦了。
沈槿卿没有阻止他。
这丫鬟该死。
薛兴文杀人,不脏自己的手,不留一丝把柄,正好不过。
“你薛表哥说的对!这贱婢胡说八道,该死!”沈老夫人自然要护着薛兴文,一锤定音:
“你不要听一个婢女瞎说。”
沈槿卿仿佛无知少女,点头,“我听祖母的。”
正在此时,一个婢女急匆匆来报:
“老夫人,六小姐掉进水池,被薛大少爷救了!”
“什么?”沈老夫人十分震惊,“怎么回事?”
那婢女立即将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详细描述了一番。
沈老夫人身体一晃,不敢置信,喃喃自语,“怎会如此!”
她知道沈家的几个孙子没一个成器的。
所以对才华出众的沈荷仪,寄予厚望。小家族千金嫁给望族勋贵,从此全家鸡犬升天的故事,她见多了,也一直抱着幻想。
没想到……
一朝希望破碎,沈老夫人胸口仿佛一团火在烧,情绪刺激之下,大喜转为大悲,她两眼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祖母!您怎么了?快传女医!”沈槿卿立即喊道。
一刻钟后。
沈槿卿从仙鹤堂出来。
姚氏收到消息,急急赶来了:
“婆母身体如何?”
沈槿卿淡淡道,“大夫说,急火攻心,休息片刻便好。大伯母,正宴该开始了。”
“这……”姚氏一时间有些踌躇。她还从来没有独自撑过这种大场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办好。
往年沈家的宴会,都是沈老夫人做主。
不过没有了沈老夫人在头上压着,她感觉整个人都轻快多了。
大抵是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
沈槿卿没有多言,姚氏虽不是一个聪明人,却是有责任感的。沈老夫人倒下,她先想到的是能不能撑住沈家的场面,这心性担得起沈家长媳。
其他的,从头开始慢慢学。谁也不是生来就会。
……
花间。
乐宴楼。
沈老夫人不在,沈氏便坐了主位。她初初还有几分紧张,渐渐便与几位贵妇谈笑风生。
沈槿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优雅地用餐。
席间无数人在悄悄打量她,亦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沈荷仪落水一事。
这事看起来只是一个意外。
或者即便不是意外,也只能当做意外。
没有影响沈家的名誉,亦没有影响其他沈氏女。
最后只能让人留下一句可惜。
沈荷仪才名在外,可惜只能去给薛兴文做妾了。
温盈珠没有在意这一个小插曲,她的视线落在沈槿卿身上,突然轻声笑道:
“沈七小姐,可能手谈一局?”
她话音刚落,不等沈槿卿回答。
常雅芯便故意挤兑道,“温四小姐,她的棋艺岂能是你的对手?她当然不敢与你对弈了!”
“雅芯妹妹不要如此说。沈七小姐能写出《山景》奇文,才华惊人,想必是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家中请了名师教导,那琴棋书画都是必会学的。”
没有哪家望族千金,只识字,不学琴棋书画。
起码都是略知一二。
不过能不能精通,就得看各人天赋了。
“沈七小姐如此才华,我相信,棋艺也不会欠缺。当然,若沈七小姐刚好不精通棋艺,琴棋书画,沈七小姐随意挑选。”
温盈珠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
你既然能有如此才华,总不至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当下,便有人低声议论。
“温四小姐好气魄,琴棋书画任选,让对方挑擅长的。”
“温四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那沈七挑什么都没用。她这一下要露馅了,以为一篇《山景》就能冒充才女,才女可不是一篇文章便能乔装的。”
“就是就是,温四小姐也是给她留脸面了。她就算小时请了家中名师,但被扔进深山荒废五年学业,还能有什么成就?这《山景》也不知道是找谁代笔的。”
……
姚氏瞬间向着沈槿卿望去,心底止不住担忧。
温盈珠这一番话可谓把沈槿卿架在了火上烤。她若不敢应战,或者输了,必然会被世人非议嘲笑。
而且还是在即将府选这么关键的时刻。
就不许别人只读书,没学琴棋书画啊?她真担心,影响了沈槿卿的心态,耽误她考试。
此时,宴会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拢在沈槿卿身上。
而万众瞩目的少女,目光平静望着温盈珠,只说了一个字:
“可。”
温盈珠没想到她竟然敢对弈。
当下,立即有奴仆在宴台中间摆上了棋局。
其他宾客也都顾不上吃饭,全部盯着场中登场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