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简单的说了慕容熙的事儿,让手下人去禀报侯爷了。
该怎么处理,侯爷心里有数。
至于他,着急忙慌的就去置办高山雪的茶水的事儿了,温令灼和谢凉都是身份极重的贵客,而且和凶神恶煞的慕容熙比较起来,怎么看都是顾家可以争取的盟友,那更要伺候好了,若因为招待不周坏了顾侯的谋算,他这个管家生涯才算做到头了。
高山雪矜贵,而且取高山雪水是个要紧活,得精兵快马加鞭的去取来,或许还要借助一下军用法阵,若非自己出面,怕手下人压不住。
谢凉提起下摆,跨步过了江山堂的门槛。
温令灼就靠在门边,声音压低,轻声的询问:“怎么,你不是和她推心置腹么,也怀疑她真的会如同顾凛嘱咐安排的那样,捏碎藤萝花释放醉春风,届时所有人都变成待宰的羔羊,对我们下手?”
话语中满满的讽刺。
世人称颂的情比金坚,还当真笑话一场。
就算没有外来人的阻扰,他们之间好像也不复从前了。
就冲着刚才谢凉也要了一杯高山雪,就知道他对时宁的戒备和警惕之心,一如自己。
谢凉脚步未停,眉目冷凝未动。
“我说了,我只是想念高山雪的味道了。”
而且,他也确实很好奇,她到底会怎么做。
会选择她的哥哥吗?
拭目以待。
江山堂内高朋满座,满堂宾客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没有几分权势地位,压根拿不到顾家的请柬,迈不进如今顾家的门槛。
这可是川北的无冕之王。
几年前的婚礼之后,顾家的门第就变得高不可攀,顾凛的性格本来也是坚硬冷冽,轻易不得讨好,日常都是在行军打仗,如今竟然恰逢这样的大喜之事,从这件事的声势来看,就知道极为浩大,按照顾凛一贯的性格,所有人都清楚这场婚礼在他的心中有着何等重要的地位。
所以大家都来捧场。
也许会遇到冷面阎王这辈子最容易讨好的时候。
川北众多世家贵族却不由自主的面面相觑,比起新贵来说,老牌世家这一次出席也基本上一个不落,但很奇怪,得到邀请的大多数都是男宾客,适龄的夫人媳妇们却没能来几个。
有人传言说是因为未来的侯爷夫人不喜欢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蝴蝶般的围着自家的夫婿转,所以品貌不凡的各家的夫人小姐们,侯爷都不打算请——
虽然这个谣言很离谱,但说起来竟然异常的合理。
相信的人不在少数。
谢凉掀开袍服,找到前排观礼的座位坐下,一脸冰寒。
没有人敢上前来打扰他和他交谈。
酸甜苦辣百般滋味都涌上心头。
曾经也是这样的煊赫婚礼,满堂华彩,结果宴宾客,楼塌了,一切转瞬之间就彻底的天翻地覆了。
他垂下眸,安静的等待。
一道嘹亮悠远的号角声响起,振聋发聩,压住了满堂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这是军中的冲锋号角,被用来做时辰提醒的工具。
顾侯这简直是把行军打仗的家伙什都拿来用上了。
吉时已到!
顾凛着大红色喜服,五湖四海星辰日月草木鸟兽,全部都刺绣在他的袍服上,每一个角落,都巧夺天工,面如冠玉,风华摄人。
他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可以打破所有认识他的人的滤镜。
宾客中,宴会厅的角落里面,两个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这会儿也没有人注意他们。
宋九忍不住咋舌:“这还是我认识的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顾队吗?我发誓,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见过这么违和......不,柔和的表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没听说过啊?真孤陋寡闻。”苏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从旁边的托盘里面拿了个水晶提子吃。
别说,滋味甘甜,汁液丰富,一等一的品相。
在蓝星,可买不到这样好的水果。
这些灵气充沛的世界,当真得天独厚。
就是这些人一天天你争我夺,都不一门心思搞建设,反而是打来打去的,暴殄天物。
宋九噎了一下:“我就怕待会儿打起来,你看看那边坐着的那几个人,个个脸色黑如泼墨,冷得快要掉冰渣了,到时候血溅当场,我们还不得收拾残局啊,这好好的喜事,到时候估计要变成丧事了。”
这话说得不吉利,就算压低了声音,但因为有点激动,不小心也抬高八度,结果引来旁边隔得近的人古怪的眼神。
听到的人不由自主的走远一点,在顾侯的婚礼上还敢这么大放厥词,多半活得不耐烦了。
走远点,免得到时候倒霉催的被牵连了。
苏颖扭了一把他的腰,疼得人龇牙咧嘴的:“就你话多!声音小点!”
然后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带着点笑意的在他耳边说:“到时候满堂吊客贺新郎,红白喜事破天荒的一锅煮,多稀奇啊。”
绝对大场面。
宋九嘴角一抽,得,和她没法共情了。
顾凛既然到了,就听着无数的欢庆祝福。
眼神一扫,大家今天齐聚一堂。
秦王凌霄若穿着他的亲王冠冕,上面的蟒龙龙首狰狞怒吼,栩栩如生,大马金刀的就坐在主座上,气定神闲的等着给他们证婚一般。
顾凛眉头一挑,这人还当真做好了心理准备?
左右两侧最前端,也坐着如今天下权势最大的几位。
江延做在最左首,紧随其后的就是温令灼漫不经心的摇晃他的折扇,然后就是慕容熙,百无聊赖的撑着头,眼神对过来的时候,带着恶意和轻蔑。
右侧最上首的就是谢凉,一个人在那里和块冰雕差不离,挨着他的两个座位,可谓空空如也。
他今天估计是最不受待见的人。
毕竟谁都是知道谢凉和顾家复杂的过往纠葛,要说秦王怎么说和顾侯还有点沾亲带故呢,不像是谢凉和顾家只剩下陈年旧账了。
没人敢去坐那儿,也没有人愿意坐在他的旁边。
顾凛微微一笑,伸手从门外牵住了他的新娘。
“小心门槛。”
昙花一现般的铁血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