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脚印很多,又凌乱。
王双燕身上撕下来的一块布料和她的钗环呈上来的时候,王安西和王容的脸色都是相当难看。
做哥哥的这会儿后悔莫及,只想着带妹妹出来玩,想着要结交元京权贵,却没有注意安保,就让妹妹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
这都一夜了。
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说能不能安全找回,就算回来了,这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若传出去,就彻底毁了。
他的目光阴沉,宛若毒蛇一般,在时宁几个外来人的身上转了转。
好在他们都是元京来的,只要此事过后离开,过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也不用太过忧虑,而且——
妹妹失踪,这些人真的毫不知情么?
怎么他们一来,就发生了这件事?
相比贺兰庭,他更怀疑顾凛。
虽然有救命之恩,但农夫和蛇的故事谁都听过,被反咬一口的事向来不少。
时宁蹭到顾凛的身边,大家都是四散搜寻去了,她一个弱女子和顾凛一个病号,自然是能够相对清闲一些。
“我怎么觉得王容怀疑是你?怀疑谁不好,你还受着伤呢,哪来的功夫搞绑架......”
难道是顾队长得像是坏人一些。
贺兰庭干出来的破事儿,怎么第一时间就被其他人栽赃到了顾队头上?
这位莫不是天生自带背锅侠的气质。
顾凛冷冷的剜她一眼,就算时宁什么也不说,但那个笑容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
偷腥的猫儿似的。
肯定心里可劲儿编排他。
从认识以来,她就从没少做过这事儿。
顾凛已经见怪不怪了。
“怪就怪我身受重伤。”他轻声说,“典型的被人追杀,他自然怀疑是不是我给他们带来的无妄之灾。”
时宁恍然大悟。
旋即无奈:“可追杀你的人压根不在这个世界啊,话说,到底是谁能把你收拾这么惨?”
顾凛面容一僵,浓黑的睫毛垂下,掩盖眼内的荫翳。
“......说了你也不认识。”
他轻描淡写的掠过。
“王双燕到底怎么回事?”
时宁解释一了下来龙去脉,也没有继续追问顾凛谁追杀他,这样自傲的男人,被人追杀不光彩,她再问下去就得罪人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自己也确实不认识,那样的狠角色,她还不想认识呢。
所以时宁忽略了顾凛的种种异常和不自然。
若是这会儿发现了,估计后面局面也没那么难以收场。
顾凛浓眉紧皱:“其他人带走?那要抓紧时间了,否则不知道对方来意,如果真的对王双燕痛下杀手,对我们的局面不利。”
王安西还是要尽量争取到他们的阵营里面来。
有个现成的重量级人证,可以让贪污案尽快翻案,结束任务。
时宁倒是不怎么担心:“霍钧去追,保下一个王双燕应该没什么问题......”
贺兰庭淡定的表现,让她也对这事没有太多的担忧。
霍钧要这件事都做不好,也枉为玄铁卫指挥使了。
顾凛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心下微微叹息。
你这么相信他么......
时宁信赖的不是霍钧,是贺兰庭。
他很清楚。
顾队长没有再说话。
时宁习惯了他的沉默和冷淡,也没有继续攀谈的欲望,背后的灼热目光几乎是要穿透人体,把她三刀六洞了。
她笑嘻嘻的掉头跑到贺兰庭那里去,安慰自己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力求让对方尽快忘却温泉池中的尴尬。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
“兰庭啊,我看日头挺高的,要不你站过来点,树荫下凉快一些。”
贺兰庭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没那么娇气。”
太子殿下未及弱冠便征战塞北,打匈奴打得屁滚尿流的,边塞环境艰苦,军营之中也称不上锦衣玉食,何至于连点太阳都晒不了。
她没话找话。
他不想接茬。
看着她和那个男人凑在一起,就浑身不爽。
特别是顾凛见他的时候,没有半点弱势......
高高在上的太子,也就能忍受时宁对他没大没小的,其他人,半点出格,坟头草都是三尺高,可顾凛——
雄狮在自己的领域发现了一个强大的外来者。
天生不对盘。
贺兰庭伸手摸了摸太阿剑的剑鞘。
两个男人的视线碰撞了一瞬间,就立刻移开。
冰与火,不可共存。
时宁被他一句话丢过来差点气晕,哦,搞了半天自己娇气哦,她也对着顾凛发出了邀请。
他身上还有伤。
顾凛也没搭理她。
时宁恨不得一人一脚,把他们踹晕了算了,杵着看得人眼睛疼。
王安西慢慢踱步过来。
人老成精,自然比王容看得多,想得更多。
他对着贺兰庭,态度恭敬措辞有礼:“敢问阁下,认为我这女儿是否能够安全回归?”
兰庭公子,是姓兰,还是刻意忽略了某些要点,断章取义?
他模糊的有了一些猜测。
贺兰庭扬眉,没有遮掩:“应当无虞。”
王安西长长的出了口气,还是行了个礼,背脊却伛偻下去。
慢慢地走开。
“他猜到了?”
时宁问他,若不是认为绑架的事他们做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个问题。
贺兰庭点点头:“远离元京城十余年,他还是对朝中局势把握得很准,也没有真的被假消息蒙住耳目。”
时宁心道,关键是我们的提示给得还是挺足的。
兰庭公子,除了自己这个不知道太子名讳的家伙,高官世家出来的,对年轻男子、长得俊美、位高权重、来自元京这几个关键词组合起来的轮廓,总是有几率猜出来的。
霍钧鬼魅般的突然从树后蹿出。
时宁松了口气。
看来王双燕安然无恙。
“是什么人截胡了?”
贺兰庭抚弄着太阿剑上的坠子,爱不释手。
时宁心塞塞的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据为己有,理直气壮的那个样子,完全想不起归还原主。
霍钧轻声答:“都是死士,没有活口,但是看功夫路数,像是湘西那一路的。”
时宁云山雾罩完全搞不清武功路数的流派。
贺兰庭轻声说:“永宁郡主的封地,就在湘西。”
时宁目瞪口呆:“她疯了?这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
贺兰庭想,皇家郡主要维持奢侈的生活,先帝死后,可不得另找路子,牵扯上贩卖私盐,也只有永宁敢这么干,高家穿针引线的,还挺会捆绑同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