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紫檀木马车停在城门口,二十余骑拱卫在旁。
时统领面色有点紧张,兼带些许古怪,把时宁交到了太子殿下手中。
他恭恭敬敬的磕了头,就离开了。
玉珠这会儿也是紧张得心口直跳,她怎么都是没有想到,自家姑娘竟然是会牵扯太子,当初三人一起分配到涟漪阁,宝珠是外面埋的线,吃里扒外死于非命,而金珠对姑娘多有不敬性格过于泼辣不稳重,就是被留在了长平侯府,只有自己和珍珠留在姑娘身边。
珍珠一直跟着姑娘,自己没得比,但是还是需要进一步的好好伺候姑娘,得到青睐。
贺兰庭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其他人身上,盯着时宁便是觉得心神飞扬。
特别是——
接下来一段漫长的旅程,就是他们日夜作伴,简直是天蓝云白,什么都很顺眼。
贺兰庭微笑:“怎么,一日不见,不认识人了?都不喊人?”
时宁是属于越挫越勇的类型,输人不输阵,他既然是摆出亲近的模样,自己自然是不能拉远距离就是不给台阶,而且出门在外,就该掩饰掩饰。
“兰庭。”她大大方方的,目光转到霍钧身上,“霍大人。”
霍钧感受到太子微冷的目光,立即开口:“时姑娘,出门在外,唤我霍管家便是。”
时宁这边几个人面容立即就是有点古怪。
堂堂朝中大员,外人闻风丧胆的玄铁卫指挥使,竟然是沦落到管家职位,还真的是挺好笑。
但是转念一想,是太子的管家,好像没毛病。
“上车吧。”贺兰庭不耐烦她和旁人过多的交谈。
时宁少了几分客套的心思,就是乖乖上了马车。
能够离开元京城,到底是感觉天高云淡,胸中块垒尽去,开阔了几分。
然后她就瞠目结舌的看着贺兰庭也是跟着她上了车。
“这,你要坐马车?”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结伴下江南已经是够出格了,但是这男人竟然这么粘人?当其他人都是死人吗。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待在一辆马车,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贺兰庭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古代人设了?
不过,以他的行事作风,就没有不敢干不能干的事吧。
贺兰庭冷冷扫过两个婢女:“下去,不需要你们。”
珍珠和玉珠连请示一下时宁都是没有,飞快垂头出了马车。
两个娇嫩姑娘,就是去骑马去了。
时宁打起精神来,应对贺兰庭。
他今日一身劲装,玄色金边,衬得人丰神俊朗,神采奕奕,金冠玉带,比往日倒是少了几分迫人的尊贵奢华,多了几分明月无边的清隽。
不慌不忙的在她的身旁坐下,拉开车厢壁的暗格,铺好棋盘,青白玉雕刻的棋子,每一颗都是珠圆玉润的精致。
格调的奢侈。
“我们手谈几局。”
打发路上时光。
时宁慢慢的带出一个笑容来:“围棋太费脑了,我们来下五子棋吧。”
自己可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围棋确实是有点超出能力范围了。
贺兰庭:“???”
时宁给他告知了规则,然后——
一盘也没赢。
她自认人品不错,所以棋品也不能差。
就算是输得很想要直接悔棋或者是掀翻棋盘,还是一直是在忍。
直到忍无可忍。
时宁倒在背后软榻上,有气无力的说:“不来了,一面倒有什么乐趣。”
贺兰庭竟然不放水!
她哪里直到,贺兰庭看她绞尽脑汁眼珠子咕噜噜转的抖机灵就是觉得可爱,然后输了之后那生无可恋的模样又是可怜,最后屡败屡战就想要翻盘的不服气更是讨人喜欢。
所以就一发不可收拾。
贺兰庭扬眉:“你若是真的想要我给你放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就是这么的善于攻击弱点。
时宁眉头拧死,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君子风度四个字不知道怎么写么。
也就是在古代了,身份加成,放现代哪个女孩子愿意忍受这样的钢铁直男?
和女生论个输赢,难得很光荣?
时宁皮笑肉不笑的说:“是我累了,不想玩了。”
放海?这么毒舌的说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想要好脸色?想得美!
贺兰庭看她嚼吧嚼吧点心,那动作咬牙切齿的,自然知道她心里米估计这会儿碎碎念自己,但是没生气。
思考他们的关系,其实对贺兰庭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件事,好像都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思考这种关系还耗费心力和时间,但是当这种思考本身就是成为了一种乐趣和享受的时候,谁又能打扰太子的这些发散思维呢?
他说:“我渴了,给我斟一杯茶。”
时宁给他泡了一杯云顶雾茶。
贺兰庭抿了一口:“太甜。”
茶里面还加了蜜水。
时宁得意的挑眉:“您不爱喝,就别和我抢。”
太子真的是走哪儿都要人伺候,这婢女都是被他赶走了,沦落得自己都是要给他端茶倒水的。
这打工人的社畜魂,走到哪里都是不变啊,自己还挺苦命的。
贺兰庭闷不吭声,又继续喝了一口:“再品,也有一丝口舌生津的滋味,不错。”
赖定她了这是。
不过看马车内软垫靠枕备齐,茶水点心都是自己喜欢的,知道他待她好,时宁还是见好就收。
“江南巡抚贪污案,你应该已经是查阅了过往典籍记录,我们首站,去哪里?”
贺兰庭心想,她还真的对这件事极为重视,甚至是比起元京城的那摊子事,更看重,当初她答应霍钧的计策,莫非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煊赫身份而是为了有机会查案。
到底是有什么关系呢?贺兰庭想这里面的关联一定是非常的重要。
他知道一切,才可以牢牢把控她在掌心。
控制住了心,那么不管是风筝飞到天涯海角,手中有线,便能够让其降落。
“淮河郡。”
“......是因为漓江大坝?”
时宁猜测。
贺兰庭笑笑:“此为其一。”
时宁又想了想,突然想起了朝中风云:“等等,你贬谪高世子去的地方,好像正是淮河?”
贺兰庭大笑,传出马车外,引来众人侧目,却无人胆敢置喙打探半句。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时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