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夜色沉沉。
一道黑影灵巧的从涟漪阁的弧形圆窗翻下,没有惊动任何人。
时宁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轻巧的在石板上行走。
涟漪阁确实是精美绝伦,更绝的是,它正好位于长平侯府的东苑角落,阁楼下有一片静美的湖泊,但是湖泊对面就是外墙,只要是翻过去,便是可以不惊动任何人,离开侯府。
对时宁来说,可谓是再好没有。
所以今天到了涟漪阁的时候那个惊喜,自然是真情流露,半点演技都是不掺杂的。
至于说珍珠那里,自然是早早的被下了迷香,这会儿已经是人事不知了。
霍钧打着如意算盘,那么爽快的就是让她自己一个人来龙潭虎穴里面闯荡,自然是因为有珍珠在她身侧,不管是保护还是监视,对玄铁卫的暗部精锐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毕竟是在内宅,又不是在战场,自然是底气十足,认为时宁依然是笼中鸟雀。
可惜啊——
时宁得意的翘翘嘴角,自己可是时空列车的尊贵的VIP乘客,积分在手,天下我有!
时空列车出品的迷香,无色无味,就算是高手也是毫无察觉,明日起来,珍珠必定是感觉不到异样的。
她笑眯眯的掏出竹蜻蜓,巴掌大小,是的没错,就是小时候梦想的多啦A梦的那个竹蜻蜓。
虽然是个弱化残缺版,速度,耗时都是大大的降低,而且仅仅可以使用三次,但已经是本世界积分能够兑换的最有效的物品之一。
她戴着竹蜻蜓,晃晃悠悠的就是踏水无痕的飞过湖泊,灵活的就是翻出外墙。
时宁脱掉黑色的夜行衣,包裹好,放在墙边角落的大石下,就这么拍了拍衣袖,戴好帏帽,就是拐出墙角,直接朝着元京最大的酒楼朝天阁而去。
盛世之朝,夜间也是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其他朝代也许就只有上元夜七巧节能够出现的盛景,对大周元京,却是夜夜华灯。
宵禁更是大周开朝以来,就是取消了的,所以时宁才可以大摇大摆的偷溜出来。
就算是遮住了脸,时宁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身姿窈窕的少女,就算是戴着帏帽,也是可以让人遐想动人风姿,露出的衣裙摆角,环佩叮当,显然是富贵出身,只是一般权贵小姐出行,都是马车,就算是行走街道,也是丫鬟仆婢环绕,孤身一人的千金小姐,却有几分古怪。
时宁也不是非要刻意高调,完全是因为若是真的麻布粗衣,说不定有不长眼的找麻烦,别人认为她是权贵小姐,好歹不会傻乎乎的来调戏,天子脚下,自然是大家千金比起平民百姓要更容易拒人千里之外些。
她停在朝天阁下,仰头望去,亭台楼阁赫赫煊煊,目测有二十几米的高度,在古代可谓是令人震撼了,不愧盛世皇朝啊,连酒楼名字都是取得这么霸气?
时宁进了酒楼,小二迎上:“这位姑娘......”
她不想耽搁时间:“有人预订了,我姓时,直接带我去吧。”
小二一顿,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姓时,难道是顶楼包厢那位要见的人?
不过怎么是个姑娘?
仔细看去,时宁虽然遮着容颜,也明白是个姿容无双的少女,衣服也是不凡,没看错的话,是锦绣坊最新的云烟纱做的衣物,世家千金孤身一人来访......
原来是男女约会?
小二眸中闪过恍然,但还是进一步确认:“请问订房间的人是霍指挥使吗?”
那位毕竟惹不起,他还是需要再三确认。
时宁愣了一下,杨谦这家伙胆子也忒大了吧,虽然说他可以假借一下玄铁卫的名号在朝天阁顶个包间,方便自己等人互通情报,没想到这家伙一步到位,搬出霍钧?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是,没错。”
霍钧要是知道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还用他的名号来打幌子扯大旗,估计得气死?
小二这下放心,汇报了掌柜,掌柜亲自领着时宁上了顶层。
时宁暗暗唾骂一声,这霍钧的指挥使当真是威风,一个名头罢了,朝天阁这样的包厢,竟然可以得到最顶层,元京这么多的王公贵族,竟然也压不住他的嚣张气焰?
啧啧,难怪一幅拽上天的模样呢。
她撇撇嘴,就是走进顶楼。
四面楼台都是镂空,清风吹过,白纱若云雾,飞絮一般的空中游走,桌上酒菜精致,琳琅满目,伸手轻碰,青玉酒杯,几乎是触手生温。
时宁的眉头皱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地方有点古怪?缺了点东西?
杨谦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置办这么一桌酒席?他们行事,应该是不引人注目为主啊。
哦,因为霍钧的名头,有了这顶层待遇不说,朝天阁还巴结了一桌好酒好菜不成?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人呢?
她出来的时间可不多。
清凉幽静的声音打破了满室寂静,有一种金振玉聩的质感:“你是谁?”
时宁的手一抖,酒杯落地,因地上厚厚的一层西域绒毯,没有碎落,只是咕噜噜的滚了好几圈。
她循声望去,才看到有个身影在帘幕之后,若影若现,他靠坐在窗台,一手拎着酒壶,一手垂下,侧着头,正看向她。
时宁没说话。
那个人也没追问。
他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说不出的洒脱肆意,道不尽的写意风流。
时宁的心突然开始狂热的鼓噪起来,耳膜几乎是要被激烈的声音刺破。
这种感觉......
风再一次吹过,白纱高高飞起,她看到了那个人。
他的背后是一轮巨大的明月,漆黑夜色中唯一的光,也许是楼层较高,所以连月色都是更为挥洒泼墨,给他染上了一层高不可攀的光晕。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时宁想起乌云说的那句话,当你看见他的那一刻,就会认出他。
白玉冠,海蓝色水崖浪纹的锦袍,乌发漆黑如墨,凤目凛冽,身上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高高在上的。
比起燕寒的冷,这个人,更多的是傲。
“还没看够?”
时宁回神,避而不答:“你又是谁?”
他长眉一扬,冷哼一声,袍袖一甩,整个人直接翻下栏杆,消失不见。
时宁呼吸一滞,几乎是扑了过去,下方毫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