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他们”并非是人而是气运的化身,少年非但不惊,反倒是又靠近了些,仔细打量着“他们”。询问起来处,那人如实告知后反问起少年一个问题来。
“你既知道了他们是你自身气运所化,我且问你,如今他们脱离了你,往后你怕是将泯然众人,你作何感想?”
少年闻言,不假思索,“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然会亏待了他们,你看……”少年抬手指向可怜人,“他跟着我都瘦的皮包骨头了。”
“倒是有几分道理,那既然是气运,自然是要有归属,他们跟了你这么多年,就由你来决定他们的去处吧。”
少年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开口道,“真的吗,我可以吗?”
“可以的,他们听你的。”
少年不再推辞,起身走向他的第一世——安倍晴明那里,“我就叫你大宝好了,我感觉你应该很喜欢这里,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人间道的化身,安倍晴明向着少年躬身拘礼后化作一缕清风入主京都城。(而这份气运后来也逐渐成长为庇佑整个扶桑的国运,而这则是后话了。)只他一人便占了三成气运。
少年没有停留,来到了他的第二世——无名天人那里,“那你就是二宝了,我感觉你喜欢无拘无束的,哪里还有比天空更自由的呢。”
天道的化身,无名天人依然没有理会少年,一挥衣袖凭空幻化出一道天梯,而后一步登天,重回天道。他一人,也占了二成气运。
接着少年又来到了他的第三世——阿修罗之子面前,“三宝想去哪里,你自己定。”
阿修罗道的化身对这句话很是疑惑,但又极为满意,抱拳致意后大步流星的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也同样占了二成气运。
在目送他离开后,来到了他的第四世——那只蝉的面前,他没有忘记这个小家伙。在少年苦思冥想之际,蝉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畜牲道的化身,那只蝉越过了所有人,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角落里的少女此时早已奄奄一息。那蝉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少女的额头,融进了她的身体。顿时,少女体内气血翻涌,不一会儿就好转了过来。它虽只占了一成气运,却是唯一一个选择个人的气运。
少年也看到了角落里的少女,但没在意,转身来到了他的第五世——罪人那里。“五宝你呀,想去哪里?”面对少年的询问,罪人不发一言,看向自身厚重的枷锁后抬手向少年比划着什么,大致意思是哪都不想去,想留在少年身边赎罪。少年答应了。
地狱道的化身只是一个罪人,他默默的拖着千斤重的枷锁跟在少年身后,默默守护着他。他也是占了一成气运。
到了最后一位了,他的第六世——可怜人那里,看着他瘦骨嶙峋的样子,少年强忍着泪水安慰着,“六宝,你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你会去一个不会挨饿受冻的地方。”
饿鬼道的化身只是一个吃不饱饭的可怜人,他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而他今天如愿以偿了,他带着最后的微笑和感谢化作一道流星冲天而去,越过了东海,来到了一个平原,在这里看见了大片大片金黄色的麦田没有半分犹豫,一头扎了进去,他选择了这里。他则是占了这最后一成的气运。
至此,十成的气运化作六道,除了地狱道外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曾经屠龙的少年也如愿成了一个普通的人。
少年在送走可怜人后,如释重负,然后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到处找。找遍了每个角落也一无所获,正当他叹息之际,身后传来异响,少年敏锐的察觉到了,回头看去,是一张惊世绝艳的脸。少年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慌忙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少女见少年竟是这般反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见不得我好?”
少年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能看到你好起来,我由衷的感到高兴。”
“咦,你怎么回事呀,我开玩笑的,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少女捂嘴笑,嘴咧的很大,一只小手捂不住。
“原来姑娘你认识我吗?”少年很高兴,羞涩的拍了拍手。
相比少年的羞涩,少女此时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
“不是的吧,你在骗我对吧?”少女不敢相信,仍试探着问。
“不是的不是的,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醒了就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年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他觉得眼前的少女比他失去的更多,所以还是用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安慰着悲伤的少女。
“你没事吧,怎么哭了啊,是我惹你生气了吗?”少年小心翼翼。
少女听到这话心里的悲伤越发浓烈,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对不起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看见少女哭得梨花带泪,少年不知所措,只能一边伸手揩拭她的眼泪一边说些安慰的话,但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少女伤心至极,控制不住一把扑到了少年怀里抱着他久久没有松手,少年的心脏骤停,而后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颊滚烫,一直从脖颈红到了耳根处。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一直说不出口,双手不自觉的环抱住了怀里的少女,像是抱住了雪人一般。
寒气侵入了少年的身体,冻的少年直发抖,但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同时少女也在忍受莫大的煎熬,因为少女是雪姬,作为冰雪类的妖怪天生惧怕光和热,但她已经身居山林苦修百年之久了,寻常的光热奈何不了她。但炙热的人心是无法被抵御的。
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伤害着彼此,却都不愿分开。那站在一旁的人却看不下去了,出手欲将他们分开,却不料被人捷足先登了。
远在岚山的山神不忍她的女儿就这么陨落,而她本人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离开,只能积蓄神力将自身的一部分幻化成虚影以投影的身份降临京都城。
在山神的倩影落在京都城内的第一时间,那人就察觉到了,不待那人张口,山神就先向他施了一礼。
“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我知道你要做什么,那也是我想做的,去吧,我不会拦你。”
“多谢大人。”山神谢过那人后,当即施法强行分开了二人。少女还想反抗,可知女莫若母,山神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再加上少女被心火灼烧已久,连一掌都没撑过就昏睡过去了。
在辞别那人后,山神便带着她的女儿离开了。山神走后,还站在这里的又只有他们二人了。
少年失魂落魄,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边哭边说,“原来那姑娘是神仙的孩子啊,她回家了,我该替她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是空落落的呢?”
“你很难过吗?”那人走近前询问。
“我说不出来,我都哭了,该是难过了。”少年委屈的说。
“那我告诉你那个姑娘难过的原因,你和我去个地方见个人可以吗?”那人试探着问。
“行。”
“你都不问我要去哪里,要见什么人?”
“不问不问,去哪都行,反正我本来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见什么人都行,反正我现在谁也不认识。”
“好,你走近些。”
少年迟疑的往前走了两步,那人伸出一只手在少年的额头上轻轻的点了点,一段被修饰过的记忆经那人的指尖传到了少年的脑海中,少年空空如也的脑袋也有了第一段完整的记忆。
少年沉默良久,再次抬起头后,拾起了少女落下的剑,对那人轻声说道。
'“谢……谢谢你,我们走吧。”
那人对着少年凝视了一会儿后,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