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门玄奈的胜利将此前的败势一举挽回,可他本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在他的面前,一个穿着朴素衣衫的少年,拾起了那柄名为白雪的剑,抱起了那位身着素衣的少女对着他说道,“先生,面是为你煮的,先趁热吃了吧,我们吃完再打。”
少年的温柔眼眸和轻柔话语让他不得不答应这个温暖的请求。毕竟在这寒冬腊月,一碗简单的汤面就足以暖身。
在土御门玄奈吃着面汤时,那少年把少女抱到了他不久前用几个椅子搭成的简陋床榻上,轻声安慰道,“有我在,不要怕。”
离开时,那少女伸手拉住少年的衣角带着哭腔央求道,“不要走,我害怕。”
“不会的,我就在对面和先生说说话,你一扭头就能看到的。”少年指了指那里,少女看到后,松开了手。
少年起身走到了土御门玄奈的身边席地而坐,问道,“先生吃的这碗面咸吗?”
“咸。”
“可是我没有放盐。”
“……”
“我没看错的话,先生好像哭了。不要紧吧,是辣的吗?我的确有放辣椒。”
“没事,下次记得少放点。”
“知道啦。”
“哈哈哈,这世道和我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嘛。”少年朗声大笑。
一旁的土御门玄奈一怔,试探的问道,“你真的是他吗?”
“你猜?”
“噗嗤,你这小鬼。”土御门玄奈一把年纪了,没想到会被这样的一句话呛到,着实令人吃惊。
“是或不是,这重要吗?”
“重要,你若是他,今日方可全身而退,若不是,只我一人,恐难保你。”土御门玄奈语重心长的说道。
少年不语,只是督促他快点吃,要不然该凉了。
“好冷啊,记得给我留口汤。”少年嘴上抱怨着这鬼天气,心里却喜欢的很。
“没有了。”土御门玄奈冲着少年倒了倒手里的碗,的确是一滴不剩。
那少年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盯着土御门玄奈一声不吭,给他吓的不轻,少年见计谋得逞,毫不掩饰的嘲笑了起来,“你这老头,也太古板了吧,一点也不经逗,好啦好啦,和你开玩笑的,不要在意。”
“……”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再拖下去也说不过去了,我们给这个小插曲划上一个句号吧。”土御门玄奈起身摆势,如临大敌。
见其如此认真,那少年也知道躲不过去,于是拿起了身旁的那柄剑,掸了掸剑身,随手挥了几下,对着土御门玄奈说道,“还请先生赐教。”
遂一剑刺去,没有铺垫,没有裹挟任何外物,没有剑气,也没有规矩的剑招,只是一个普通的提着剑往前伸手的动作,就连剑势都没有。动作不快不慢,能让普通人刚好避开,这一剑,太过奇葩,不为伤人,这背离了习剑者出剑初心,毫无道理可讲。
土御门玄奈轻易便躲了过去。没有还手,只是略带好奇的质问道,“这就是你的全力以赴?”
“是的,先生。”
“你在逗我吗?”
“啊,没有没有。”
“那你之前对着一众阴阳师不卑不亢,所说的豪言壮语都是建立在这种实力的基础上的吗?”
“那都是吓唬他们的,我才十八岁,学习阴阳道法没几年就被你赶了出来,能有多厉害。”说完还用那满是幽怨的眼神看着土御门玄奈。
“那不对啊,前年你不是还当街斩了一头赤般若吗,那还能作假?”
“你说她呀,在这里呢。”少年念咒,“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急急如律令。”话音刚落,一只面戴般若面具,形似魅鬼,风姿卓越的怨灵凭空出现,土御门玄奈仔细一看,正是当日的那只本该消散的恶灵——赤般若。
“你看,是她吧,我当日用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救下了她,之后她就一直跟着我,说要当我的式神,我也没有推辞,就应下了。”
证明之后,少年就将那赤般若唤了回去,接着与其对峙。
“你有赤般若作式神,为何一开始不召她出来,这样身侧两只大妖联手,就算是我也留不下你啊。”
“这话不对,身为她的主人,理应是由我来保护她才是,在说了,就算她俩联手,也不敌你。”
“那你一开始的打算是?”
“打得过的就打,打不过的就和他讲道理。”
土御门玄奈看着那一本正经的在胡说八道的少年,心中一阵无语。没好气的说道,“那现在你不敌我,打算要与我讲些什么道理?”
“那自然是要与先生讲些大道。”
“哦?”土御门玄奈听此便来了兴趣,“你是要与我讲道。”
“是的,先生。”
“阴阳道吗?”
“正是。”
“你可知阴阳道一脉起源于何时?兴于何时?盛于何时?衰于何时?”
“回先生,阴阳道起源汉土,兴于飞鸟,盛于平安,衰于战国。”少年侃侃而谈,随后又补充道,“如今的江户时代,先生您的土御门神道顺应天时,成为了阴阳道的代表。”
“不错,可一个历经千年的道,盛过也衰过,你要与我讲它,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先生,道是没有尽头的,至少你我都还在路上,不是吗?”
土御门玄奈被这一句话给噎住了,不再争辩,抬手示意少年请讲。
少年挺起脊梁,躬身向先生行礼,先生回礼,随后少年与先生对立而坐,少年喃喃道,“就借这满城风雪,回忆前尘往事,并将它们说与先生听。”
不知是不是错觉,土御门玄奈感觉面前与他对立而坐的有着清秀面容的少年与不久前与他胡诌八扯的少年不是一个人了,尽管面容和身形没有改变,气势也没有任何变化,但却有些陌生的感觉了。
土御门玄奈直视着少年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什么,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什么的没有。接着又在心里默默的推演,看到的又是一片空白,就和少年的眼睛一样,干净又纯粹,像一张白纸。
待到土御门玄奈回过神来,却被那少年的话吓了一跳。
“先生不要算了,卦是算不尽的。”
少年看穿了他的想法,并直言劝诫,而这番教化本该是先生对学生做的事,现在却反了过来,可土御门玄奈却觉得没有丝毫不妥当的地方。
少年接着讲道,“阴阳五行之道,所谓阴阳,太过玄妙,我讲不清,但五行,我可用五个故事说与先生听。”
在土御门玄奈端坐,洗耳恭听时,少年突然问道,“先生信轮回吗?我是不信的,人是只有一世命的,我一直这样坚信着,但最近我动摇了,因为有六个梦一直在我脑海里循环,我逐渐相信了,梦里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是前六世的我自己。”少年说道此处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那真的是我吗?我也很困扰,但今天无论怎样,都会有个答案。”
土御门玄奈问道,“你要讲的故事是?”
少年回道,“是我梦里的画面。”
紧接着,少年的声音响起时,风也正起,一切都恰逢时宜。少年娓娓道来,把梦里曾见到的画面一一重现,不远处仍在观战的人群见此情节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贸然接近,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等待着结果的出现。可总有人想试图打破这片刻的安定,这一决定是历史的必然也是此时唯一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