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树林放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树上的树叶早已落叶归根,但树枝缠绕的极为密集,就连普通的树枝都要更加粗壮几分,李菁程和云殊在树林里兜兜转转,就是没找到下山的出路,明明是一路向下走,却总觉得在原地打转,没过一会儿又走回了,难不成这树林是个球,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难不成白天撞见鬼了”李菁程皱着眉头
“李兄也会相信鬼神之说,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云殊指着两人前方的一棵树
“那不是刚才路过的一棵树嘛,又走回来了?”李菁程看着那棵树不解道
“不,它们不是同一棵”云殊走近,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道
“方才的那一棵旁,我故意将树枝踩断了,这棵树枝还是好好的,左翰为了保命还真是下了苦功夫,在这里布施障眼法,常人看到一样的事物便会觉得在原地打转,又会原路返回,所以这才一直再原地打转,觉得鬼打墙了,只需一路沿着它走,不要回头定能出去”
李菁程恍然大悟,原是如此,他们先前一直以为走错了又回来了,又折回去重新寻路,这才一直在原地打转
“云兄,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聪慧”
云殊颇为无语“快走吧,天快黑了,莫言耽搁时间”
果真两人一路走下去,不走回头路真的走了出去,就是不知这里是那里,方圆十里都没有任何人家住所,看上去还是被洪涝洗礼过,走起路来泥土都粘在鞋底上,真是举步维艰
“云兄,照你这样的,没到荆州就死在半路了,你囊中那几两银子能顶饭吃吗”李菁程从怀中拿出一块干饼,递给他,自己也吃起来,还好她无论去哪里都会藏些吃的
云殊接过,两个找了块干净些的水,就这样徒手捞水喝,吃了口饼喝一口水
“这不是还有李兄可以依靠”
李菁程以前怎么没发现云寂闻这人这么不要脸,从前那个清风霁月,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国子监云寂闻和现在这人是一个人吗
“我可没有多余的干粮了,吃完了,你赶紧去找吃的,不然咱俩就等着饿死吧”李菁程将最后一口干饼吃完
“你不去找?”云殊不怒反笑
“你白天三餐吃的不是小爷我口袋里的,你可是一点都没付出,让小爷我去,你做梦呢”李菁程回怼道
“你囊中的干粮不是我花钱的买的吗,你若不找,咱们都得饿死,不如我们一同去”云殊挑了挑眉
言下之意你带的东西也是我买的,你不去找,大不了两人一起饿死,看谁能撑到最后
“你!……还真是三个和尚没水喝,走!”好得很,云寂闻,吃了她的还威胁她
不想和他唧唧歪歪,浪费她的口舌
云殊笑的更放肆了,这还是第一次觉得逗人真有趣,特别是个一逗就发怒的
“你,笑你妹啊”李菁程特别烦躁,云殊跟过来,就是专程来气她的
“在下没有妹妹,家中只有一个哥哥”云殊继续道
窝火,窝火“请圆润地走开”
李菁程一边走着一边抱怨,这一片鸟不拉屎的哪里找吃的,还是大冬天,什么果子都没有
“李兄”云殊忽然道
“何事!没事别喊小爷”她不耐烦道
“我们好像有救了,有马蹄声”
李菁程静下心来,仔细听着,好像真的有马蹄的声音
“你不怕是来追杀的”李菁程反问道
“来追杀的也比饿死在这里强,何况你听有马车的声音”
还真有马车行动的声音,他们终于有救了,她好怀念她的马儿,也不知那两匹马儿有没有被人偷了
随后,李菁程赶紧招手,对马车驶来的方向大叫道
“好汉!这里!救救我们!”
赶车的车夫看见两个黑点在前方,等马车驶近了,这才看到两个满身浪费的男子站在那里,一个光是站姿就让人觉得是个出生名门世家的公子,呃,另一个嘛……活泼跳脱
“公子,前面有两个男子拦车”车夫掀开帘子对立面的人道
“好汉!好汉!”马车渐行渐近,李菁程的声音也更加清晰了
“停车!”里面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眸深不见底,对车夫道,车夫拉住绳子,马车长迂一声,听了下来
李菁程松了口气,还好停下来了,没有不走了之
“好汉,我与家兄去荆州府探望年迈的父母,不曾想半路遇到山匪,好不容易从他们手中逃脱,逃到此处,四处荒无人烟,身上也没有干粮,还望好汉救我们一命,等到了荆州,好汉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先画给饼给他,就怕他不答应让他们一起
“周叔,让他们进来吧”马车内一声低沉的男子声音传来
“是,公子”
“两位小兄弟,我们公子让你们上车”
李菁程赶紧拉着云殊上车,多一秒停留的都是她的不厚德,生怕马车内的公子反悔了
刚进马车,就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应是长久写字研墨身上的墨香味,李菁程抬头看向他,是个青年公子,穿着一身藏青色云雷纹锦袍,看上去应该比他们大几岁,墨发玉冠,面容清瘦,双眼微微闭着,眉宇间自成一种阴郁之气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我与家兄实在是感激不尽”李菁程拱手道
青年的神色一如既往,淡淡开口“不必”他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好像将一切情绪全都隐藏在心里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等我们兄弟两到了荆州,必定登门答谢”李菁程见他不是很想搭理他们,但是好歹是救了他们,至少这客套话还是不能少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青年骨节分明的右手上把玩着一串碧色透澈的玉珠
好吧,人家不想说,那她不问了,再问讨人嫌
云殊从进马车后,看了那青年一眼后便一直都没说话,多日的奔波也让他原本白皙的脸添了几分深色,头发用一根簪子全都束起,一如往日一般穿着玄色衣裳,只是衣裳的料子普通,他的脸颊也比往日更加清瘦了些,下颌线清晰可见,这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了些,尽管靠在那里,周身一股浑然天成的矜贵之意也不容疏忽
三人一直都在沉默,气氛真的很古怪,李菁程想开口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氛围,可是看云寂闻和这位公子好像都不觉得,她只能作罢,算了荆州离襄阳两人路程,忍忍就过去了
“二位公子是去襄阳看望令尊和令堂”青年一直闭着双眼,似是在养神,这时才睁开双目,看着他们二人,是两个极为年轻的少年郎,那个更瘦弱者的少年五官较为柔和一些,眉毛细而长,眼睛微微上挑,鼻子秀挺,看着俊秀中又带着几分漂亮,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另一位少年与他完全不同,宛如天之骄子不敢让人靠近
云殊这才缓缓开口
“正是,前些日子听闻湖广受洪涝之灾,家父家母独自在荆州居住,便想着回去看看二老,顺道把他们接去京师住”
云寂闻你还算是仗义
“两位从京师而来”青年公子问道
“是”云殊的声音清冷低醇
“公子是荆州人”李菁程问道
青年公子点头,荆州人,这等气度不凡,莫不是荆州什么贵人家的公子
话题就这样又消失了,接着又是死一般的沉默,谁也没说话,只有车夫赶车的声音,以及马儿的嘶鸣声,他们不说话,李菁程也不好说,本想和云寂闻说两句闲话,又觉得旁人都在,不太好
一路马车进了荆州城,两人和那位公子道别时,终于才又说上了两句话
“多谢公子,日后去京师若有困难,只管去找我们兄弟两便是”李菁程笑容四溢,感激道
青年公子点头,道“二位公子,在下还有事,便不送二位公子了,后会有期”
“不用送,后会有期”她心想这位公子还真是老好人了,这么大老远把他们两人带过来,还什么感谢的东西都不要,这世上这么好心肠的公子不多了,只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位公子叫什么
“公子,那两位小兄弟真是来寻亲的吗,小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一对亲兄弟”赶车的车夫周叔疑惑问道
“一个是当今首辅的儿子,一个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你说他们会是来寻亲的吗”青年淡然自若的脸上忽然似笑非笑起来
“这...公子,您是如何知道的”公子和那两个小兄弟的相遇不是巧合,而是一场蓄谋?
“想要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不难,周叔忘了襄阳知府府邸的那把火,何况我与他们的相遇不过是还一份属于上一辈的恩情罢了”
周叔这才明白过来,上一辈的恩情,想来是老爷与那人的交情吧,公子还真是神机妙算
“小姐在家中吗”
一提到小姐二字,青年身上的阴鸷气息便消散了几分,看着右手上挂着的玉珠,眉宇间温柔了许多
“小姐在家中等着公子呢”周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小姐和公子,哎...他这个作下人的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周叔,回去吧,他们要做什么与我无关”青年点头,走走进了马车内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