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阳殿中,百官望着那化为尘烟的任老者,张口难言。
众人皆知,他在璃阳殿中露出杀机是为了什么。
他绝无机会杀向离相国,只不过是想用自己的死,来唤醒还在闭关的璃阳皇帝。
血宗而今在朝堂之势,是当年璃阳皇亲手扶起来的。
要断血宗,非璃阳皇不可。
可是,当百官看向了璃阳殿后的方向,皆是惨淡一笑......
事到如今,有许多话语,也不用再明言了。
皇子呆滞的望着被禁绝大阵斩杀的任姓老者,悲从中来,张嘴呢语。
“任大人......”
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方向,皇子低沉的缓缓低下头去。
禁绝大阵斩杀了任姓老者之后,便缓缓的散去,又重新归为平静。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等不到璃阳皇的苏醒,陈其则缓缓的上前,抬手收起落在地上的尘土,而后落寞的转身离开。
那原本挺拔的背影,像是在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佝偻的身躯,一步一晃......
皇子望向落寞离去的陈其则,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百官跪地,对着皇位深深一拜。
而后皆是随着陈其则退出了璃阳殿中......
血宗一脉官员,见到百官离去,脸上皆露出了笑颜,离相国也不例外。
只是在看向璃阳殿后的方向,似也有一丝疑惑。
......
璃阳城内,禁绝大阵散去。
可那遮天蔽日的阴云却不曾散开,积郁的阴云遮天蔽日,让整个璃阳城阴朦一片......
滴答!
有雨落下。
紧接着是一片连绵的雨水落在街头,璃阳城中凄寒一片。
人们皆加快了步伐,回到了各自的屋舍之下,要么躲到了街头檐下避雨。
唯有街头角落的那个少年不曾挪动。
他只是愣愣的望着那条通往璃阳宫的广阔阶台,望着从璃阳宫中走出的百官...
望着百官之前那苍老而又落寞的陈其则......
雨水拍打在璃阳城中的家家户户之上,青墨色的房瓦在雨中被溅起的雨水染上了灰白之色。
远远看去,满城凄凉。
那雨湿了璃阳城,寒了百官之心......
城中街角的少年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望向沉寂一片的璃阳宫,似终于明白了什么,站在雨水之中,神情苦涩。
倾盆大雨落下,又被风一吹。
荡起了连绵的波澜......
陈其则一步一步的走下阶台,见到了街角的那位聪明却善良的少年。
两道目光,隔空相望。
陈其则对着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张了张嘴,似在自言自语:“往后......”
“......不做官了”
少年身躯一晃,被雨水打湿了的双眸渐渐低垂了下去。
寒雨落意,
那身为文阁正印却在朝为官的老者,像是失去了所有心头之念。
他缓缓的走下了璃阳阶台,走到了朝璃街上。
转过头去,望向了那浩瀚而威严的璃阳宫。
璃阳百官就那么看着他,
神情悲愤而凄婉......
陈其则慢慢的抬手,摘下了早已被雨水淋湿的发冠,将其轻轻的放在了通往璃阳宫的阶台上。
又褪去了身上那件已然有些破旧的官袍。
将官袍轻轻叠得整齐,又放在了发冠之旁。
仰头看向璃阳宫,陈其则闭上了苍老的双目,猛的高呼了一声:
“陈其则......”话语一颤,似带着苦楚。
“...今日辞官!”
为不得百姓伸冤,还做官干什么?
那十万余活生生的性命死去,却在这璃阳城内掀不起一丝一毫的风浪。
任姓老者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想要争取的一线朝阳,也不得见。
正如任姓老者所言那样...
这人间真的不好......
百官望着苍老却只剩下了一件单薄内衬的陈其则,心头皆是无边苦楚。
四城落寂,在他们心中似已然都有了答案。
一位年轻的文官走到了陈其则的面前,望着陈其则丢下的官袍,惨淡一笑:“陈大人,可有何打算?”
陈其则摇了摇头,“既然璃阳无天,那我便自己去往血宗。”
“总要有人为那些枉死之人做点什么......”
年轻的文官,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点了点头,“也罢,便随陈大人一起走一趟!”
说着,年轻的文官也摘下了发冠,褪下了官袍。
站在雨中,将其放在了陈其则的服冠之旁。
“做官无用,便不做官了...”文官仰头看向璃阳宫,猛的高声一呼。
“苏余文.....今日辞官!”
兮兮雨落,满城皆寂。
世人站在璃阳街头,呆呆的望着这一幕,不知缘由,却只觉得心头苦闷。
又有武官上前,摘下了腰间佩刀及发冠,褪下官袍,丢在了阶台上。
“梁玉,辞官!”
一时间,众多心念正直的官员都在雨中,走下了阶台。
他们与陈其则一般,皆是摘下了官帽,褪下了官袍。
“卓三平辞官。”
“钟祖澜辞官。”
“......辞官。”
“......”
整个璃阳街头,那走出璃阳宫的众多官员,都摘下了官帽,褪去了官袍。
此起彼伏的辞官之语,在璃阳街头接踵而至。
仿若要撕开那一层,遮蔽着世人不得见天的阴霾......
离相国等血宗一脉官员走出了璃阳殿,望着下方那百官辞退,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调头离开。
璃阳皇子恍惚的走出了璃阳殿,望着下方街头的众人辞官,一时间红了眼。
显得那般孤立无助......
“诸位大人......”
他并非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般,只是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不出来,也不知自己的父皇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相国他们的血宗在作恶,可是父皇为何又沉默不言。难道就连禁绝大阵,也叫不醒他吗?
百官辞官,往后这璃阳宫中,他孤身一人又该如何?
风雨吹来,璃阳皇子虚弱的晃了晃,面色愈发的苍白起来......
辞官的百官对着那位璃阳殿外的皇子深深一拜,转头离开。
朝着血宗所在的方向而去!
街头的李如意望着走来的陈其则众人,想要上前,却见陈其则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要出来!”李如意的耳中响起了陈其则传音。
“璃阳已无天,我等此去血宗凶多极少,已顾不得你了......”
“你往后......要小心璃阳......”
陈其则脚步未停,擦过李如意的身旁,
与百官走出了璃阳......
李如意恍惚地望着陈其则百官的离去,心中酸楚,转头,望向了璃阳宫。
璃阳宫前,那虚弱至极的璃阳皇子落寂而无助地望着街头。
倾天大雨之中,
两道目光终究还是落到了一起......
一高一低,隔空相视!
璃阳皇子望着那街头的少年,像是瞬间失神一般的陷入恍惚。
仔细看去,两人竟似有些相似......
风雨飘摇,李如意收回了目光,缓缓的回到街角,闭上了双眼。
而皇子也终是倒在了殿前,又被赶来的内院之人扶了回去!
长风悲歌,这璃阳之雨...
便这么下了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