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韬如何不知应同九成的可能就是被张理冤枉的,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原本他只想上报此事摸摸陛下的想法,现在他想借着此事在太子面前转悠一圈儿。
能因此往上动一动官位或者被平调到都城最好,就是不能,今年的考评也有实事可写了,比琅琊郡其他三个监察从事能强很多。
何韬对此事真相的态度让李藿寒了心,原来世界要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污浊。若说张理作为执法者为了利益知法犯法,那么何韬这个检查执法人的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李藿强压恶感,努力让自己像小娘那样理性的去思考何韬的得失,可他毕竟没有这个“天分”,如何也看不穿何韬的目的。
越往广固走,他就越觉得自己的原则在被束缚,而为了李氏的中兴,他却必须要踏入这让人窒息的泥淖,并且蹚出一条通路……
看似在这片泥淖中游刃有余的李萦芯,在全塘的府上摸了两天鱼。全塘去宫里,她就趁机写当天的“作业”;全塘回来,她才开始装模作样的看密奏。
偶尔全塘拿起她看完的问问,她还真能简单的用两三句就概括出密奏的大概内容:
除了马屁陛下尧舜禹汤就是废话治下歌舞升平。
这两天全塘在宫里与陛下和太子殿下讨论整改急递的事情很顺利,心情也比较好,便没深究小弟子的“工作态度”不端正,并且在她探问朝中事时,都很配合的详细说了。
朝中还没有冀州兵分驻并州的任何消息传回,这也正常,算算路程,这个旨意也才到了冀州大营一两天吧。
孙钟的确才收到分兵的旨意一天,他刚跟军中各个文武属下混个脸熟,在中郎将主动提出“帮他”选带兵去并州各郡的小将时,很自然的便听之任之。
冀州军“号称”有二十万的兵卒,实际兵力不过十万,大部分都是步卒,骑兵就八千。
如今并州领太原、上党、建兴、西河、雁门、乐平、新兴七郡,按照旨意上的要求,孙钟一共要派出三万五千步骑。
中郎将还算有规划,每个郡派了一千骑兵四千步卒,给冀州留了一千的骑兵以防万一。
“将军,既然咱们这边也有个县出了民乱,末将看还是尽量把辎重营留下吧。反正许多郡今夏的军粮还没送来,正好陛下令让他们把赈济粮带过去,不如就让他们带够两三天的口粮先绕道去冀州各郡,一齐都从各郡提走吧。”
中郎将这么说也是真好心,这样既减少来回运粮食的损耗和时间,还能尽量多的保留兵力在冀州。
不出事儿还好,出了事儿他们也有足够的兵力可以调派。
“嗯!就依伯奉所言吧。”孙钟把帅印一盖,七个传信兵就带着他的军令跑去了各营。
大吴的冀州下辖安平郡(州治)、渤海郡、河间郡、巨鹿郡、中山郡、清河郡、常山郡、赵郡、魏郡九个郡。
清河郡郡守乃是布置分兵的中郎将的丈人,而渤海郡离并州最远,所以中郎将压根儿没派军队去清河郡和渤海郡,让两郡上下逃过一劫。
剩余七个郡,每个郡派了五千步骑带着军令和圣旨抄本去取粮。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冀州这七郡官员对朝中各事是否敏感了。
冀州军就在巨鹿郡,郡守的亲弟弟就在广固作侍御史,他收到消息只比孙钟晚一天。
这个时候,还能体现郡级官员处事是否灵活。
孙钟派来的五千步骑到巨鹿郡郡治宜安县时,巨鹿郡郡守已将这支部队三月的军粮准备出来了。
至于他们要带走的赈济粮,巨鹿郡下一些县已经把摊派送了上来,一些县还没有。巨鹿郡郡守便强行以未到县县长的名义,跟宜安县的几个不用纳税的产粮大户打了个欠条。
只需一天,就把缺口补全。
不过巨鹿郡郡守真没想到这支冀州军没带辎重营,县里运力稍显不足,郡守便与张理选了同样的办法:
让家中有车的平庶出车抵徭役。
里外里,郡里一分冤枉钱没花就把这件事儿抹平了!
至于那几个县长到底如何才能还上欠账,宜安县市面儿上一下子少了好多粮食,导致粮价飞涨贫民饿死之类的小事,他就不管了。那都是各县县长自己的职责。
中山郡离冀州大营也很近,虽然被大军的到来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郡中只有五个县,互相串换着五天后也勉强凑齐,只郡治唐县县长白养了五千步骑五天,心疼了半个多月。
安平郡信都乃是州治,冀州使君的消息只会比巨鹿郡郡守得的更早一点,可他自履职就身体不好,这点调粮的“小事”根本不管。不过也正是有他在此,这几年整个安平郡朝常仓出手时,都很克制。
所以,来安平郡取军粮和赈济粮的大军到时,粮草都准备齐全了。
至于运力,安平郡郡守也不敢当着州牧的面儿乱出招儿,捏着鼻子拿今年的夏粮税的节流雇本地的大行商跟大军去了并州。
河间和渤海二郡因为离青州近并州远,且去并州的交通要道都得经过安平郡,更加本分。甚至渤海郡的官员们都不知道,这几年还有个倒卖常仓粮去并州的来钱道儿。
河间的郡守赚钱的消息不灵通,在朝中也没特别亲近的亲友,非得等军队到了郡治附近,才开始准备,好在常仓的粮食都是现成的。
就是河间郡的夏军粮已经全都送去冀州大营了,河间郡郡守跟来将扯皮一天多,不愿意再拿一份军粮给他带走。
至于运力,老扣的河间郡郡守更是不想出一车,扬言陛下既然给的命令是让冀州军带走,就应该是冀州军自己出辎重营拉走,冀州都督竟然私改陛下旨意乃是大不敬,他要上报云云。
这位郡守嘴跟喷壶似得,噼里啪啦的方言说个不停的同时还喷口水,气得来将直想拔刀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