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石睡到自然醒,肚子里饱胀的感觉已经完全消解了,便起了在后娘家吃晚饭的想头。
也不怪阿石贪嘴,任何人在李家吃了第一顿饭,都想第二顿。
萦芯依旧在书房,不过没在画闲画,而是在琢磨她的鸭鹅场的设计图。
“我睡醒啦!”阿石蹦蹦跳跳的跑进来。
“嗯,阿石睡的可好?”
“哈哈哈,特别好!那稀里哗啦的枕头里是什么?”阿石平时睡的都是木枕,头一次见到可以随意变形的枕头。
“是决明子。一种药材。”
两人随意聊着,一郎突然来报:“顾府来人请见小郎君。”
闻言,阿石一惊一乍的道:“家里怎么能找到这?”
“让他进来吧。”萦芯倒并未惊慌让顾丁氏发现她了的小动作,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往后她便可以按照计划,把阿石往好处教养。
“别!我去见他吧!”
阿石还怕来人戳穿自己的“身份”,可未等他走出书房,那跑了大半天的男仆已经冲进来,扑到他脚下大哭:“小郎君啊!快回去吧!世子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地灾,折了腰!瘫了啊——”
因为听了顾丁氏的命令,他生怕自己没说明白,故意大声哭叫着:“世子瘫了啊!瘫了啊!”
阿石被这人抱着大腿摇晃,整个人都傻了!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闭嘴!闭嘴——”
阿石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尖细,突然看向萦芯,“后娘!他胡说!”
萦芯两眼赤红,缓缓站起身,“掌嘴!”
一郎怒目圆睁,薅起这人,扬手就给了他两个大耳光!
“打!对!打他!竟然敢咒我阿耶!打死他!杖杀!”阿石赶紧踹了这人一脚,后退两步。
“是真的!下仆不敢胡说啊!小郎君快跟下仆回家吧!主母一个劲儿喊小郎君,哭的不行!”
得了这两巴掌,这男仆反而知道自己完成了主母的命令,狠狠瞪了一郎一眼,拽着不断后退的阿石,往外走。
等李氏进门守活寡,有他加倍打回来的时候!
“阿姆……”阿石失魂落魄的被他拽着,往出跑。
德音看了看呆立原处的小娘子,赶紧让司鹿找两个机灵的跟着小郎君,别路上再出什么变故。又安排一郎赶紧去探听,哪里出了地灾!
“小娘子!”阿甜担心的看着萦芯,轻轻唤道。
萦芯被她扶着,缓缓坐下,喃喃道:“恐怕……是真的了……”
德音在门口劝道,“小娘子,还待确定细情!”
“阿耶……阿耶是跟他一起走的!”萦芯腾的又站起来:“顾禺都伤了,阿耶呢?”
“小娘子,要稳!”德音道:“下仆也去探问一二!”
他劝萦芯稳,自己却也慌了手脚。
强压下焦急,萦芯转了两圈,“司鹿,准备远行车架、行李,我要去接阿耶!”
“是!”司鹿转身就走。
“你去,”萦芯吩咐阿甜,“让脱木备两车各式用得上的药材,跟我一起去。”
阿甜点点头去了。
萦芯混乱的想,地灾是什么呢?地震?那么,除了药,还得带吃食去!
不行!
车多行的慢!粮食什么的还是在周围高价买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阿糖听了信儿赶紧过来了,“小娘子!”
“我没事……”萦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先安排好广固这边。
她在纸上写个李和顾,跟阿糖叨咕:“德音我带走,自家这里,我交给你!本身也没什么,但是我怕趁我不在,顾丁氏作妖!
我走之后,也不用你反抗她,你只要想办法保全咱家的人就行,其他产业都无关紧要。
明白么?”
“是!”阿糖其实很想跟小娘子走,可她知道小娘子手里得用的人少。
安排好自家,萦芯又在顾字的下面分成顾氏和顾丁氏两个分支。
顾氏又分成顾荣、顾毗、阿石。
萦芯突然一惊,此时顾荣不能死!
他死了顾丁氏就全无牵制了!正值一国失去重将,陛下肯定不会此时动丁氏添乱!有娘家丁氏撑腰,顾丁氏为了让亲儿子袭爵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小娘子,小郎君在顾家是不是会……”阿糖看着小娘子画的思维图,怕顾丁氏把阿石害死。
毕竟,阿石是顾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只要顾荣不死,她就不敢!长生呢!”
阿蜜闻言,立刻飞奔着去找人了。
长生还不知道自家出了大事,他如今也没个正经差事,被阿蜜一叫立刻兴冲冲的跟着去见小娘子。
“长生!你地头熟,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去顾氏别院!”萦芯把顾禺重伤的事情说完,不等长生消化噩耗,直接吩咐道:
“若你到时,老侯爷已经知道此事,就跟他说,让他务必撑到我亲自去接顾禺回家!只要他活着等我回来,我李萦芯愿意为顾禺守一辈子!
告诉他!阿石还有救!
如果他们还不知道,就只跟顾二郎说,让他务必瞒着老侯爷!
侯爷活着顾氏就在,侯爷没了顾氏就全完了!”
长生咬牙听完,转身就跑了。
他真不愧萦芯十金买下的,这样紧急的情况,也能动脑子。
长生直接找司鹿在账上支了千钱,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子一路狂奔,到最近的一个急递,花高价雇了个急递带着他,骑马去顾氏别院。
长生哆哆嗦嗦的让急递拽上马的时候,阿石才哭哭啼啼的扑进了阿姆的怀里。
往常惯会抹眼泪的顾丁氏,今日不知怎的,就是哭不出来,只能拿帕子捂着脸,抱着阿石干嚎。
“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阿石拿顾丁氏当个主心骨,可见她也没个主意,抽泣着道:“阿姆!问问阿翁和二叔啊!”
顾丁氏拿下帕子,瞪着不知是兴奋还是揉出来的两眼赤红,道:“对!阿石说的对!呵……唔!”
她陪嫁在她后背狠掐了一下,才没让她笑出来:“你会骑马,你快去别院,告诉你阿翁!你亲自去告诉你阿翁!快去!……”
她要阿石亲口告诉顾荣那老不死的,他长子残废了的“喜讯”!
她要阿石自己撞塌自己唯一的靠山!
阿石一抹鼻涕,咬咬牙做个男子汉状,小跑着去了。
广固城内,非军情急递,不得跑马。
哪怕千钱的重金驱使,带着长生的官营急递也只能拉着马缰绳,降速快走。
可阿石满脑子只有阿姆的“快找阿翁”,骑上矮脚马就催马跑了起来。
巡城的兵士都知道认识这马是谁家的,意意思思的追了几步,看他跑出自己辖区,没造什么人命官司出来,顾小郎君自己也没跌下马摔着,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