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郎身后的范家管事琢磨半天,觉得预算他做不出来,只能低声跟他说:“二郎,水坝的工耗一时算不出来,明天还得再去。”
范二郎便与李小娘子直说了。
萦芯道:“嗯,不急。顺便你再算算,若我把那山买下,用山顶的白石作水坝的材料,是不是能省点钱?”
“那剩下的山地要如何?”
“养草喂鸭鹅啊。就是回本慢了点。”其实萦芯还想养羊的,不过还得看看鸭鹅的规模多大再定,毕竟目前羊的养殖期太长了。
需要用一山的草来喂养的鸭和鹅……
当晚,长生仰躺在榻上,听着四郎的呼噜声,朴实的想,这得出多少肉啊!
真不愧是一句话就能引动萦芯花费十金买下的人。
德音五六天就把结果问出来了,沫水河对岸因为没有山包拦截,年年泛滥得很严重,但是广固这边几十年内是没有溢出那小盆地的记录的!
而且,德音还看出了范家管事的外强中干,找了个专治水利的小文佐,去看看施工难度和花费。
“三日后就是休沐,待到常文佐实地去看过后,再给小娘子回复。”
德音回完,萦芯赞道:“有德音一人,省我无数烦忧!”
如此,又过五天,德音带回了一份带着图纸的此预算书。
萦芯看过总价,不算地和买人,如果石材全靠买,一共大概需要七十金。
这还是现在粮价居高不下的价格。
萦芯一笑,喊来范二郎给他看看。
直接问:“范二郎想与我如何合作?”
当年,李家是微末寒门,萦芯野心也不大,人还懒怠,只技术入股,所以除了食肆与范家二八分,其他工坊只要一成。
十多年过去,范生从未少过李家一分的分红,李家也从未以越来越高的家世提过过分的要求。
而今,李小娘子要与范二郎重新谈合作的分成,可实际上范二郎并无能与李小娘子交涉的条件。
所以,他很干脆的道:“全凭小娘子分配。”
萦芯便直接道:“两处地,我都买下。水坝等都由我出资建。
之后地里的出产我会底价卖给你,然后你负责加工、销售。
在没有其他人入股的情况下,纯利你四我六分账,如何?”
范二郎甚至没有多考虑,直接就答应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真的有加工的必要,希望李小娘子能匀出来一块平地卖给范家开工坊。
与范二郎谈妥,萦芯便吩咐长生去将两块地都买下来。
“山地要山势缓和,山顶秃石多,山下植被丰茂的。”
嘱咐完长生,萦芯想,她要是把“平顶山”上的巨石都挖走了,以后这山还能叫平顶山么?
预算书上的图纸,萦芯誊抄了能做舆图的部分,然后开始按照她的设想往上面添置村落的位置和规划。
有了正事儿,时间就过得飞快。
眼看就是三月底,萦芯得回费县了。
把司鹿、德音、四郎留下,负责按照她的设计图买人建设。萦芯三月廿六启程回了费县。
有了来时一路上的经验,回去这一路更加顺遂。
四月初九,他们进了费县。
长生跟阿保跟着车队走,一路看着,感觉费县要比沿路许多县的人气活泛许多。
等到了进了李府的门,他俩才更像个土包子似的,长大了嘴。
长生是卖豪宅的,阿保也被转过一手,他俩虽然只能在前二进转悠,可也觉得这宅子的布置真比广固许多世家强上太多了。
李家主打的就是个顺眼和舒服。
宅子里许多地方并没有堆砌装饰用以向人显示出身,但是只要是摆出来的装饰,哪怕只是一瓶一碟,也是符合全屋格调的。
跟着搬完箱笼,他俩又跟着一郎去下人的浴堂泡了大池子。
萦芯自下车,嫂嫂泪还没掉几滴,就被阿炈扑在身上了。
仨月没见,他又长高不少,已经可以随意走走停停。
萦芯尝试去抱他,结果只能走出去五步。
“哎呀,阿炈你可真沉啊!”感觉要抱不住了,萦芯赶紧把他递给华静的陪嫁。
华静擦了眼泪,笑到:“他如今一日能吃能睡,夫君天天带他在院子里疯跑。看着不胖,身上的肉实诚着呢。”
李藿还在学里没回来,萦芯便先洗去一身旅途的劳累,然后去看大黑。
晚上,跟兄嫂叙过这一路的见闻,萦芯道:“虽说广固比费县新,也大许多,可实在是没有费县住着舒服。便是不去直道跟他们挤着走,其他路上也到处都是人。”
一瞬间,李藿张嘴就想说:既然广固不好,等你过了二十,把顾将军家的事情办完就赶紧回来吧。
可他也只是张张嘴,没有说一字。
华静明白他舍不得小娘远嫁又不想小娘真跟夫家别居或者和离,便道:“当初我初来费县,也是不适应。过了几年才好点。”
李藿又张张嘴,不知道又咽下去了什么话,萦芯见状一笑,转了话题:“阿兄这段时间,县里可有大事?”
“还能又别的什么大事,自张城守来了,全城的小世家都在想尽办法与他结识。”李藿一撇嘴,颇是看不上其人。
正常来讲,外地的官员到一地任县长,肯定会招纳几个本地世家出身的郎君做从吏。
一是为了打入本地人内部,一是为了拉拢人心。
所以,肯定是想办法招中上层的世家郎君最能达成目的。
可这位不。
张氏能争赢众多又眼光的世家,自然不能全靠家世。而张理能在家族一众郎君中争到此位,靠的也不是才智。
他靠的是钱。
所以,他赴任后,唯一的目的就只有钱。
中上层的世家郎君,需要张理自己争取其家族的支持,才会给他当从吏。而小世家却需要给张理行贿,才能让自家“待补”许多年的郎君的到职位。
这样一来,眼皮子下面只能看到钱的张理如何选择就不难想象了。
一个县,到底需要多少援佐,多少文佐,以及各曹的主事是否称职,还不是县长一句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