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风绝羽闭关之前,便完成了自己对万俟弱水的承诺,专门找了个机会,给李慕白传了自己的音讯过去,包括最近的处境和状态以及灵洲的形势什么的,最后才尴尬的提及万俟弱水找到灵洲一事。
当时,李慕白给他的回话是如实将此事禀告陌帝尊,但究竟是否放了萨都剌,李慕白根本就作不了主,一切只能听帝尊大人的意思。
风绝羽得知之后,也没有强求,毕竟萨都剌再怎么样也算作是多年前冰海一劫的最大帮凶,都结成死仇了,你总是要求人家以德报怨,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于是风绝羽就没有再提此事。
而如此三年已过,他也想知道陌西城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他出关之后,就拿出寒跋玉给李慕白传了个消息。
“李前辈,三年不见,近来可好啊?”风绝羽厚着脸皮,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诉求,然而他等了一会,从石屋沿着小路离开了禁地,依旧没有收到李慕白的回信,弄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李慕白是陌西城身边最亲近的贴身随从,地位不比北伏真人差,冰海对外的一切命令下达和信息往来,都要通过李慕白传递,而且他也一直跟在陌西城的身边,如果李慕白都没回信,也许意味着他们现在很忙。
没有收到李慕白的回信,风绝羽略微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这种事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萨都剌、万俟弱水即使有再大的苦楚,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风绝羽无比洒脱的将此事抛在了脑后,随即一抬头,发觉已经回到了古城禁地区域的住处。
院子里,一个曼妙的背影正坐在书房门口的藤椅上,静静的翻阅着一本秘籍。
“若梦,你出关了?”风绝羽望了一眼,热切的走了过去。
……
另一边,远在北疆的花雨斋上空,一道急切的流光穿过了花雨斋外围大阵,似一道流星飞落于花雨斋内的后院,随后从光芒中走出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直奔的青潭水榭走去。
青潭水榭的六角倚梦亭内,半屈半就的跪坐着一个中年,中年的头发已经出现了白丝,脸上尽显疲惫之态,双眸紧闭的坐在地上打坐,阵阵云烟似的神力气机随着心法的运转升腾间,青潭水榭周遭的溪潭水面,逐渐的弥漫起有如寒流般的白色水汽。
这些水汽犹如蛟龙般在溪潭附近游动,不时的钻进中年的体内,带出一些融有红丝、黑丝的污秽伤劳之气。
身影飞奔至水榭前,瞠目结舌的望着水榭中的中年,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顺着眼角潸然而落。
“师父,徒儿不孝,未能陪伴师父左右,令师父受尽蹉跎之苦,请师父责罪。”
万俟弱水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就此痛哭出声。
倚梦亭下的中年艰难的睁开了双眼,苍白且疲惫的脸上展露出一些隐约尝尽人间疾苦的笑容,同样老泪横流,声音沙哑道:“傻孩子,为师怎么能怪你,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若非你在那风绝羽面前求情,陌西城,根本不可能放过我,你救了师父,师父没白养你。”
萨都剌说着,憋屈的泪花滚滚。
没有人知道,这几年的光景,他是怎么过来的。
哪怕万俟弱水能够想到陌西城通天彻地的手段,也绝对想不到,有着道武精通之境的恩师,这几年居然像丧家之犬、过街老鼠一般,被陌西城追了整整大半个九界山。
做为一个有着道武精通境修为的顶尖强者,这已经不仅仅是耻辱二字能够形容的了,这几年的光景,萨都剌被陌西城追杀的甚至产生过含恨自尽的念头。
渡过了六九天劫的陌西城,让他看到了真正的强大二字如何书写,在陌西城面前,萨都剌甚至于连一丁点的还手之力都没有。
当然,万俟弱水根本无法体会萨都剌此时的心情,她只知道,师父如今还活着,那便够了。
听着萨都剌的话,万俟弱水仿佛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擦着眼泪道:“师父莫要这样说,徒儿深受恩师养育教导之恩,不能为恩师分忧已是罪大恶极,怎么可能对恩师不理不顾呢。”
“你是个好孩子,来,起来吧,过来,跟为师说说,你是怎样说服风绝羽向陌西城求情的。”萨都剌冲着万俟弱水招了招手。
万俟弱水起身,沿着浮水潭桥走进倚梦亭,跪坐下来,静静的讲述起来。
对于萨都剌,万俟弱水这位忠徒义子自然知无不言,她将花雨斋遭难之后自己如何秉承师命进入凌家以及后来在琅玉迷境中遇到风绝羽等经历详详细细的复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万俟弱水道:“其实那位风副宗主,曾三番两次救我助我,这次又冒着极大的风险向陌西城进言,才保下恩师一命,徒儿愧对于他,此前因为形势所迫,徒儿不得不威胁他,如今恩师脱险,那徒儿自当负荆请罪。”
“你还要去灵洲啸月宗?”萨都剌讶异的问了一句,旋即幽幽一叹,摇头道:“不必了。”
万俟弱水一愣,道:“为何?”
萨都剌脸色变得异常的凝重,一字一句的叮嘱道:“弱水,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听为师跟你说的每一个字,七霞灵洲那位风副宗主,你不要再见他了,记住,离他越远越好,日后即使为师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求他,千万要记住。”
“为什么?”万俟弱水看似经历颇多,但为人却是十分正直,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命是风绝羽救的,自己不知答谢,还威逼胁迫,最后救了师父萨都剌,想去负荆请罪,师父却不答应。
“不要问为什么,记住我说的话,这是为师对你唯一的要求。”萨都剌没有解释,反而用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话落之后,萨都剌不再给万俟弱水说话的机会,斩钉截铁道:“行了,为师如此已无性命之忧,以后的时间,你就随为师修行吧,为师会想尽一切办法,提升你的修为,然后,把花雨斋真正的交给你。”
万俟弱水,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北疆,花雨斋外,李慕白望着那朦胧在山岭中的磅礴大雾,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他转过身,对着正在林间一条小溪中钓鱼的陌西城道:“帝尊大人,萨都剌并无可疑行径。”
“他能有什么可疑的行径,这几仗下来,他的亏吃的还不够多吗?”陌西城脸色无比的平静,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出些许鄙夷的味道:“萨都剌这个人看着光明磊落,实则自私自利,他能毁了寒跋玉,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敢联系,便已充分说明,此人毫无底限可言,他这辈子,也就是这么回事了,想成神?做梦都没有机会。”
李慕白呵呵一笑,摊开掌心亮起一块寒跋玉道:“帝尊大人,风小友适才给属下传信了?”
陌西城一提简易钓竿,钓起一尾红花锦鲤,笑道:“他不是担心萨都剌的死活,他只是想看本帝的态度,会不会给他那个面子,哈哈,这小子,有点意思了,不告诉他,让他自己猜去吧。”
……
摩罗地下古城的小院里,风绝羽坐在藤椅之上,闭着眼睛静静的享受着上官若梦的按摩手法,但他的心,一直没能平静下来,那块可以联络到李慕白的寒跋玉,就摆在他的双腿上,时不时睁开眼睛看一眼。
“夫君,你有心事?”上官若梦见风绝羽有些心不在焉,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陌帝尊那边有没有找到萨都剌,如果找到了,现在两个人在干什么?”风绝羽没有隐瞒的回答道。
上官若梦从他身后绕了过来,蹲在地上轻轻的锤着风绝羽的腿,眼角频频眨动道:“看来夫君还是很关心那位大世第一美的啊。”
“腾!”
风绝羽闻言从椅子上坐正,急道:“若梦啊,你不能总拿这件事来消遣我吧,我只是想知道,我在陌西城心里,处在一个什么位置上而已,跟万俟弱水有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吗?”上官若梦不为所动,依旧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一样敲着腿道:“那另一个呢?”
“什么另一个?”风绝羽眨了眨眼,意识到不妙。
“巫映雪啊?我们的风副宗主,不会把自己的红颜知已给忘记了吧。”
感受着上官若梦语气中满满的酸意,风绝羽尴尬的老脸通红,干咳了好几声道:“啊,巫映雪啊,她,她怎么了,什么红颜知已啊。”
“你还敢狡辩。”一直很是温顺的上官若梦站起来就揪住了风绝羽的耳朵,使劲儿一拧,把脸凑过去阴测测道:“我的风副宗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瞒着我吗?”
“哎?哎?夫人,您可是副宗主的大夫人,再叫人看见了,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