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小……师妹？”
慕珂看着房间内那个消沉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叫道。
“谁啊？哦……原来是三师兄啊……”
叶舒舒麻木地转过头来，眼神呆滞，似乎还没有从昨天的阴影中走出来。
慕珂十分了解眼前这熟悉的一幕，自二师兄被育才院的执教们选中为级长后，他们这些弟子全都遭了殃。
上到行为举止、下到个人卫生，全被颜善挑了个遍。关键是他说得还很有道理，你都无法反驳。
而且颜善都会主动来到演武场打扫卫生，也会为弟子打扫学堂。每天如此，任劳任怨，实在是让人无法挑出毛病。
在大家眼里颜善还是一个十分懂得社交距离，进退有度的级长。他虽然对自身要求严格，却不会强迫那些弟子与自己相同，也不会难为他们去适应自己的作风。
所以就算有时候颜善比较唠叨与较真，大家也觉得完全可以忍受。
不就是打扫得更干净一些，衣服穿戴得更整齐一些吗？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
与之相比，他们有这样一个长相俊美，作风端正，道法高强，做事亲力亲为的级长，简直是太棒了！
每日看着那些弟子们在不断地吹捧着自家二师兄，慕珂都不由得心中一紧。
在如今的育才院中，只有慕珂一人知道真相——颜善那张完美形象下的真面目
自家二师兄可不是真的像他们所说，完美无缺。
事实上，每一次二师兄作为级长巡视时，慕珂都能感受到他眼神深处不断压抑的愤怒，无数次慕珂都要以为颜善会直接拔出武器把这里夷为平地。
没错，万道山之所以会成为荒山，就是因为在无数次打理不成功后，颜善直接恼羞成怒，把这座山变作了连野草都不剩下的荒山。
用颜善的话来说就是——
黑乎乎的一片，看起来十分整齐，十分融洽。
要问慕珂对颜善最为佩服的一点是什么，那应该就是隐忍吧！
明明接受不了那些不干净的事物，明明接受不了那些看起来不整齐的东西，但是被选作级长后，颜善选择背负级长的责任，抑制住自己的想法，没有让其他人看出任何破绽。
虽然……他每天都有在万道山发泄出来。
但敢于面对自己不接受的一切，这是慕珂做不到的。
同时慕珂也很清楚，颜善是因为在意自己，才会将真实的一面露出来。昨天也是一样，二师兄正是将小师妹当做了万道山的一份子，所以才会如此喋喋不休。
可是……这个道理小师妹能明白吗？
“小师妹，二师兄他不是有意……”
许是慕珂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叶舒舒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我知道！二师兄都是为我好，他告诉了我许多穿衣技巧和首饰的穿戴方法，这些真的都很有用。”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填鸭式教学，叶舒舒敢保证自己对古代服装了解的已经十分透彻，如今也可以自己穿衣打扮，不需要人帮忙了。
慕珂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只见叶舒舒慢条斯理地叙说着慕珂也未曾发现的一切。
“二师兄还给我买了配套的首饰和衣服。因为我还没有正式修仙，就连夜为我准备了一个专门的小厨房，里面有专门准备好的饭菜。”
“二师兄虽然有点唠叨，但人真的很好。虽然有洁癖，但却能如此耐心地清理三师兄你的毛发，就是……动作有点粗鲁。”
“不仅如此，二师兄的观察能力还特别强。大约是察觉到了昨天三师兄你的情绪不对劲，所以二师兄还趁着你不在偷偷问我。”
无数的记忆伴随着叶舒舒的声音，一点点被唤醒。以前从未发现的事实如今却慢慢浮出水面。
是啊！那个人其实一直都很温柔。
从来没有什么真面目，那个人一直都是那样。
眼睛里所谓的隐忍，或许只是慕珂以自己的视角所得出的结论。事实上，颜善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
所谓的发泄也只不过是每日常规的清扫。
慕珂也许从来没有看见真正的二师兄，他所看见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以为的“二师兄”。
慕珂猛地回过神来，他不由得反问自己——其他人呢？
是否是因为自己选择了躲避，所以才看不清？
因为选择了将自己封闭起来，所以自然不会看见身边的一切。
慕珂又一次地唾弃自己，忽然他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熟悉温度，又是那只小手。
他猛然回想起昨天叶舒舒所说的话，那股自我厌恶似乎在逐渐消失……
“……对不起。”
慕珂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些什么，是在为自己所看不清的那些人吗？
“你以为你说对不起，我就能原谅你昨天抛弃我的事实。”
叶舒舒气冲冲的声音让慕珂猛然回神，只见小女孩正嘟着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努力挤出一副凶恶的模样。
慕珂下意识地想伸手捏一捏，但又立刻反应过来，回答道。
“那……那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我还没想清楚，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你今天不是说好要陪我去找魏元元的吗？难道说你忘了？”
对了！
我来找小师妹的原因就是这个！
这时慕珂才忽然反应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
“我没忘！”
“那还不赶紧走？道歉就应该早一点去才行，这是朋友之间的礼节。”
叶舒舒牵着慕珂的手就要往外奔去。
为了自家三师兄和他的小伙伴们，叶舒舒可算是操碎了心。
就在这时——
一个散发着五颜六色光芒的元宝突然出现在了万道山的天空中。
只见魏元元气喘吁吁地从元宝上钻了出来，然后从怀里突然拿出两只大喇叭，扛在了肩上。
“慕珂——”
那是魏元元的声音，不过却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
叶舒舒看着那两个大喇叭，突然感觉有些不妙。她连忙将自己的耳朵捂上，却还是晚了一步。
“对不起！慕珂！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
魏元元这场道歉声势之浩大，甚至直接震晕了旁边路过的白鹤，让附近的玄天宗弟子全都聚集了过来。
看着源源不断的人群，慕珂只觉得很是窒息。
叶舒舒看着自家三师兄那愈发羞红的脸，不由得为这份友情感到担忧。